温雅目光涣散,过了一会,她似乎才反应过来肖倾说了什么,愣愣的点了点头。
云锦城的夜空乌压压的,看着反而更觉得压抑,院子里到处都是撑起的帐篷,由于云锦城所有人都被集中在这一片,所以哪怕很大的一处院子,在此时也显得拥挤杂乱。
肖倾带着温雅径直越过一众人,往陆家院外走去。
跨出院门时,守卫的弟子见是肖倾,并没有阻拦,温雅迟疑了一下,看着外面漆黑空旷的大街,还是跟了上去。
明明云锦城前几日还热闹非凡,人声不绝,不过转眼,便成了这般落魄萧瑟,温雅走在街上,依然觉得不真实,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事实的,是一直在脑海回放的,母亲死时的画面。
肖倾带着温雅一直往前走,路上遇到的走尸也莫名绕开了他们,温雅不知道肖倾要带她去哪里,但此时这些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
到得一弯潭水前,肖倾停住了,回身看着依然在发呆的温雅,道:“身死总归是要入土的,你就打算这样一直抱着你母亲的残尸吗?”
粼粼的波光闪烁,时不时照亮肖倾清冷肃丽的眉宇,那张艳绝天下的脸上,丝毫没有对于一个才痛失母亲之人的怜悯。
温雅看到他这般淡然的模样,悲痛的笑了起来,她抹了把脸,手里抱着装了母亲遗体的木匣子,看了眼周围美丽的景象,深深吸了口冷气后,慢慢跪在了地上。
她确实得,得让母亲入土为安才行。
这地方很漂亮,母亲生的时候就爱干净,死后也得干干净净埋葬。
寒风拂过潭水,涟漪散开,周围盛开的紫红色乔木花已经在衰败,花瓣星星点点飘落而下,犹如雨季。
温雅拾了根木枝,一点一点刨了个坑,将木匣子放了进去,她看着木匣子良久后,又一点一点用土将它埋进了地下,尔后站起身,朝肖倾深深鞠了一个躬。
这个时代,人死了就草草一裹,扔乱葬岗去,或是让野兽叼了,或是让邪祟吞了,家里富裕点的,才会找个地方将人安葬,像温雅这种没有家世、没有财力的贫民,能让家人葬在一寸地里,就是万大的荣幸了。
肖倾受了她这一拜,一挥衣袖,那捧小小的黄土前出现了一块墓碑,上面刻着温母之名。
“等你有能力了,再将你母亲迁至风水宝地吧,这里是我名下的地产,你安心葬在这里不必担心会被人挖掘。”
系统:【宿主......中度ooc了。】
肖倾没理会系统的话,闭了闭眼压下了脑海中尖锐的疼痛,声音放得很轻:“人死灯灭,活着的人,能活,就好好活着吧。”
温雅落了一滴泪,再次朝肖倾深深一拜。
脑海中的警鸣声叫嚣不断,肖倾晃了晃身体,扶着树才勉强站稳,粼粼波光将他美艳矜贵的脸映得惨白,搭在肩上一圈绒领贴在白皙如瓷的脖颈,衬得他少了几分邪魅,多了几分孱弱。
算着时间,也该来了。
肖倾稳住心神,对温雅道:“你且在这里陪陪你母亲吧。”
温雅沉浸在悲伤中,并没有发觉肖倾的异常,她点了点头,跪在母亲的小坟前,眼眶红红的,显得楚楚可怜。
大概是有些撑不住,肖倾细长的眉宇微微蹙起,听到前方传来的脚步声,连忙闪身避在一棵大树后,突然失去力气跌坐在地上,他匆忙间给自己掐了个隐匿法决。
“你怎么在这里?”
陆谨之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温雅回过头,看着月色下仿佛发着光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知道陆谨之问第二遍时,温雅才抬起手比划道:我在安葬母亲。
之后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大树后,肖倾捂着头,眼尾荡出一抹胭红,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系统叹息道:【您算着时机让女主在此巧遇主角,是因为对女主心软了么?】
肖倾没有回答,他坐在一地紫红色的落英中,默默擦干净嘴角的血迹,脑海中尖锐的疼痛呼啸着,甚至有些听不清系统说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谨之的声音仿佛隔着河面传了过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肖倾点了点头,正想站起来,才蓦地反应过来此话并不是跟他说的。
临走前,陆谨之似有所感看了眼幽深的林间,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想来也是,师叔怎么可能在这里。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消后,估摸两人已经走了,皮条客·肖倾才摇摇晃晃地扶着树站起身,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这个反派当得实在太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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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去的肖倾已经记不清了,反正醒来时,已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想来已至深秋,屋里生起了炭火,倒不觉得寒冷。
肖倾揉了揉眉心,尖锐的疼痛已经消去了,只余阵阵闷痛余留在记忆中,不断提醒他犯下的错。
系统的语气里带了些责怪:【宿主,还好您不是在主角面前ooc,若是在主角面前中度ooc,天道必然会第一时间窥探到您,下次您千万不要再任性而为。】
肖倾并没有回答,系统不死心提醒道:【宿主,您现在入戏太深了。】
肖倾左耳进右耳出,坐起身才发觉身边有个人趴在他床头,皎如皓月的小脸在昏黄的火星下耀耀生辉,浓密的眼睫阖在眼睑上,落下乌鸦似的暗影。
肖倾勾唇笑了下,伸手戳了戳陆谨之的腮帮子,才轻声道:“我只是想利用这一层恩人的关系,将来挟制女主,让你不至于对我赶尽杀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