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逍眼睛几乎有些赤红起来,他咬住牙齿,腮部都隐隐有些发抖,他狠狠地盯住了时郁,仿佛被激怒的恶兽,下一刻要扑过来撕咬他。
但是他再也没说什么,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时郁一眼,转身上了救护车,和阮星桐一起走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时郁才隐约反应过来,当时他那番话,多么像是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凶手,毫不高级的自我开脱。
他也终于能够读懂了厉逍的眼神,那是在看一个骗子,凶手的眼神。
阮星桐因为头部受到撞击,现在还昏迷不醒。
那是阮星桐出事的两天以后,时郁在厉逍的公寓里,亲耳听到厉逍说出这个消息。
屋里没有开灯,厉逍站在玄关处,天已昏沉,光影昏暗,厉逍的脸都笼进了阴影里。
时郁听见他语气冰冷,毫无起伏地说出这句话。
这两天时郁一个人待着,无论醒时做梦,阮星桐浑身是血的模样都从他眼前,他脑里钻出来。
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这种寒冷使他渐渐从那种麻木茫然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他已经能够意识到什么,如今听到厉逍亲口说出来,他的心脏冰冷得直往下坠。
他说:“不是我推的她。”
他又说了一遍:“我没有推她。”
厉逍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时郁从沙发上下来,他这两天一直缩在沙发上,也没有吃任何东西,这时突然动作,他觉得头脑晕眩,翻身起来的时候险些又摔回去。
他脚下摇晃地走到厉逍面前,抬起头来直视对方,时隔这么久,他终于又看清了厉逍的脸。
对方面无表情,眼中冷冰冰地映出他。
时郁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又被刺了一下,这下刺得太狠,好像是一下刺穿了,痛得他要站不住了。
他拉住厉逍的衣摆,拼命摇头,哽咽地说:“我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有推她……我没有……”
但是厉逍只无动于衷,他微垂下眼皮,看时郁满脸是泪,哭得止不住,整个人要抽搐起来,他说:“你总是哭,总是卖可怜,从前我总心疼你——”
时郁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不能控制地又打了一个哭嗝。
“可是以后,没人再听你哭,没人再心疼你了,”厉逍淡漠地说,“你怎么办,还要继续哭吗?”
时郁被他甩开,脸上的泪痕还斑驳着,他的感官和大脑都自动隔绝了自己不想听的话,他不肯听厉逍这断绝关系的话,仍然固执地说:“我没有推她,你信我,你信信我,这次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想害她,我只是想问她,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你们是不是要结……”
厉逍打断了他:“对,我要结婚了。”
时郁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被人凭空截走了声音,他张着嘴,僵住了。
“所以,”厉逍把他抓着自己的手拿开,往后退了半步,说,“请你离开我的房子,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请你——”
“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时郁被厉逍关在了门外面。
上一次是厉逍先走,他给了时郁充足的时间收拾东西,但是时郁并没有主动离开的意识,他霸占着厉逍的窝,以为自己赖着不走,就能长久地留下来。
但那怎么可能呢?
走到分岔路尽头的两个人,既然不能同路,终于还是要分手。
门铃不时地会响,像是怕惹他心烦,只敢隔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响一次。
就像他之前说过的,他会等,就算厉逍不给他开门,他也会继续等,一直等下去。
他好像以为一切事情,只要坚持努力不放弃,就会有好结果。
他好像还是没有明白,厉逍和他说过的话,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