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关盈牵着,一直到了厉远的公司,但是妈妈没有带他去厉远的办公室,而是上了公司的天台。关盈牵着他,一步步走向栏杆边缘,那是三十六层,往下看的话,车和人都是密密麻麻的很小一个,这个高度跳下去,很难讲人究竟是摔死的,还是吓死的。
厉逍明明很怕关盈松手,放开他不要他,但是最后是他先挣开了关盈的手。
他搞砸了她精心策划的一场报复。
而在此之后存在的那个厉逍,在关盈的眼中,大概就是和厉远一般无二,冷心冷肺,薄情又懦弱吧。
厉逍淡漠地说:“阮星桐和我是朋友,没有别的关系。”
他只解释这一句,便漠不关心地转身出去,他们两个人在这里要死要活,其实说来都跟他没有关系。
厉逍出了卧室,刚走到走廊转角,被身后赶来的厉远一把拉住,说:“你在说什么浑话,你外祖是准备给你们俩订婚了的!”
厉逍被他扯得一趔趄,站稳之后,他哧了声:“他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
“你外祖父决定了的事,哪有你说不的份儿?”厉远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怕跟你明说,你之前养那个男孩儿在你的公寓里,实在太出格,你外祖本来是要动手的。”
厉逍脸色一沉,眼里有种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不然你以为那天在你外祖那里,他为什么和你说了那么多那个男孩儿的事情,他把人调查得个底儿掉,连送了只猫给谁都一清二楚,”厉远看他神色,说,“我不信你心里一点数也没有。”
厉逍面色沉沉。
“还好你自己先和那男孩子断了关系,否则那孩子肯定是要吃苦头的,”厉远说,“往后你也不要再和他来往了,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也知道你外祖是什么样的人。”
他又沉沉地出了口气,神色里显出几分恨铁不成钢:“况且,你就算找人玩,比他好的也多得是,招惹上这么死皮赖脸的,你以为你好收场吗?”
大概是时郁的某些特质,让厉远联想到关盈,厉远这口气叹得特别长,特别真情实感,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挠痕,嘶了一声,对厉逍语重心长地说:“你可不要步我的后尘啊。”
年后开工,厉逍的公司开门营业,可能真的是开张大吉,第一天就有人慕名而来。
前台小姑娘说接待了一个年轻人,专门冲着老板来的,现在在会客室等他。
“哇,老板名声这么响亮,厉害厉害!”
“重点!年轻人!”
“哈哈哈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厉逍往起哄得最凶的人头上扔了根笔,笑着走出去,会客室在办公室的旁边,中间要经过茶水间,他顺路走进去,准备沏杯咖啡,来提提神。
磨豆子的时候,他无意往会客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会客室是层磨砂玻璃,外边看不清里面,厉逍只隐约看见个人影,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咖啡沏好了,厉逍喝了一口,皱皱眉。没沏好,有点太酸。
他没再喝,放下杯子,走到会客室,拉开了门。
门开时那一点响动,都好像使里面的人受到了惊吓,对方腾地站起来,目光一瞬间和厉逍撞个正着。
他看起来过得很不好。
厉逍心里想。
时郁原本已经很瘦,短短数天,肉眼可见地又瘦了一截,即使身上套了衣服,也显得空荡荡的。他脸色看着也很差,苍白无血色,又泛着黄,眼睛也肿得厉害,眼下一片很重的青影。
他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也没有好好睡觉?
厉逍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嘴唇无意识地抿紧了一些,脸色有些发沉。
时郁很局促地站在那里,双手无措地绞在一起,他看见厉逍从进来到看见他,脸色明显变差,就更紧张起来,他抖了抖嘴唇,张了张嘴:“我……”
厉逍打断了他:“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的声音冷漠,生硬,带着一点兴师问罪的咄咄逼人。
时郁指尖里的血都好像有点被对方的冷漠冻住了,手指维持着一个半蜷的姿势僵住,他卡了壳。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厉逍又问了一遍,他看着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是不是彭隼?”
时郁好像被问罪的犯人,站在那里被审讯,而因为法官太过冷酷无情,他没有丝毫投机取巧的机会,只能白着脸,认罪似的点了点头。
他唯一认识的,还能够找到的厉逍的朋友,只有彭隼。而就算是彭隼,也是他这几天每天去店里蹲守,才蹲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