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姿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靠在他的肩头,轻轻地哼唱起来。那曲调轻快欢畅,何世庭听得明了,分明是《玫瑰玫瑰我ai你》的调子。她放轻了声音,低低的哼唱如同夏日湖面夹带着荷风水香的水汽氤氲而来,到了末尾,却是轻如叹息了。
何世庭忽然记起自己早逝的母亲。母亲过身后,父亲再娶,如今继母也已生有幼子,极得父亲钟ai。他虽为长子,十数年来却是步步艰难持重,不曾有片刻放松。
他闭上眼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首曲子多少次在各种园会上被反复弹唱,每一个调子都熟悉如同旧日相片。回忆是枝头上被风簌簌吹落的花,终于在漫天急雨中消失于泥土。
宝姿直起身来,再开口,仍是平和而温然的语调:“你还记不记得二十一岁的生日派对?”
何世庭二十一岁的生日,她编了借口骗过母亲,独自搭飞机返回蓉岛,想给他一个惊喜。偏偏那日飞机晚点,她坐着汽车赶到半岛酒店的花园,派对已经过去大半。
霎那间那衣香鬓影的夜又回到眼前。走廊上盏盏明灯在夜se中似满天繁星,乐声悠悠震荡到耳边,宝姿一个人站在廊下,透过那半印度式的雕花长窗,只看到他与梁三小姐在舞池中相拥着翩翩起舞。
“那天梁三小姐弹了钢琴为你庆生,唱的就是这首曲子。”
何世庭不能置信地抬起头来,一颗心向深渊中直坠下去。宝姿依旧立在那里,风致楚楚,一双星辉般的眸子璨然流光,这次是真的盈盈有泪。
“世庭”,她叫他的名,“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夜se深浓,四面玻璃皆清明如镜。这蓉岛之巅,恍若无人之镜。何世庭定定地看着她,看着一滴清泪自她眼角慢慢滑落。她的肩上依旧裹着他脱下的长衫,泪水渗进衣料,转眼就没了踪迹。
痛总是有一种迟钝的麻木,过了许久,何世庭才能够开口,声音里是颓然的沙哑:“宝姿……”他不能够解释,隔着十年的时间,不得已的缘由都在蹉跎中风化成沙,粒粒早已吹得散尽。她真的就这般一去十年,他似用了极大的力气,才重新将她拢入怀中。
“宝姿今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半分委屈宝姿的耳边仿佛有风声吹过,寂静中漫天都是簌簌落下的雨声。当夜她就直接去了机场,等到凌晨才有飞机回欧洲。她一个人在机场听了半夜冷雨,回去便不肯再听何世庭打来的电话。他寄来的信件也一一退回,渐渐地他也不再试图联络她,就此一别十年,直到如今。n2qq點com
--
n2qq點てom灯火阑珊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