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道。
这话一出,佟殊兰眼泪就下来了,比下午那会儿的雨点子都急。
“醉酒的滋味明明就不好受,怎么那么些人喜欢呢?”即便泪珠子吧嗒吧嗒很快就湿了衣襟,她说话声音还是软软的,听起来平静又乖巧。
“都退下吧。”鹰主看着坐在原地连恸哭都丝毫没声音的佟殊兰,心里隐隐动了一下,冲着余海摆了摆手。
余海赶紧带着奴才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儿给轻轻关上。
“好了,没人了,你现在可以放声哭了。”鹰主直起身,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道。
“不行,不能出声,哭出声就没命了。”佟殊兰泪眼朦胧什么都看不清,飘飘然之间,只觉得自己好像还在黑三角,在那个被战友死命推进镜面柜后头的夜晚,那时看着战友被人一刀刀挖开伤口放干净血,她的眼泪也像现在一样,汹涌却无声。
“有爷在,没人敢要你的命。”鹰主起身坐到她身侧,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将她揽进了胸膛,手还不自在地拍了两下。
“真的吗?”佟殊兰抬起头,还是看不清楚那个说话的声音,“可我对最重要的人都死了,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没有家了……”
她到底是没忍住,揪着鹰主胸前的衣服狠狠放声哭出来。
“我一直都很乖,一直都很听话,我明明已经做得够好了,可为什么还是只剩我一个人?”佟殊兰又委屈又想不明白,甚至还有股子说不出的气恼,都化作呜咽的哭声和止不住的眼泪,浸湿了鹰主胸前的金蟒。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呢,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鹰主楞了一下,随即拍着佟殊兰的肩膀轻声道,这话虽是安慰她,却更像是跟自己说的。
没人知道为何脾气诡异莫测,心肠冷酷无比的鹰主,为何会突发善心,捡回来一个小姑娘,还千娇万宠的养在身边,哪怕她有许多神秘之处,也不该让鹰主动了仁心才对。
他第一次见到佟殊兰,是在灰扒驿站,小丫头没看见他,但他从帘子缝隙里是看见了佟殊兰的。
那时候的小狐狸还只是破衣烂衫,甚至脸上还带着病态的红色,明明已经是穷途末路,却连哭都哭得狡黠,眼神中是坚定和没有任何放弃迹象的期望。
一如他额娘在发现自己心爱的夫君,那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乃是大清尊贵的和硕裕亲王后,带着他从京城一路逃走时,他最初的样子,那一年他才五岁。
那时候他多么希望也能像佟殊兰一样,遇到自己这样的贵人,在他们穷途末路时,伸出手哪怕微不足道的帮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