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诗人描绘宁古塔为“山非山兮水非水,生非生兮死非死。”,这里人口稀少,气候恶劣,属于极北苦寒之地。
等犯人们被押解到这里,已经是九月初,在京城这时不过才将将开始冷起来,可这里一眼望去皆是万里冰封之景,茫茫白雪覆盖着大地,遮盖住了所有的欲望和丑陋,更遮盖住了所有流人的血泪和苦难。
不管在哪里,满人的地位到底是要高一筹的,满族发配至此为旗丁,汉族发配至此则为披甲士。
流人们自是也脱不开这个规则,犯人里的汉人直接被分配到了旗丁和披甲士门下为奴,而满人则被兵吏押着去了宁古塔宁安县的县衙。
满族流人按大清律例,会给他们登记后,统一分配房屋,安排差事。
可满人也就只有这点优势了,不必为奴隶,只差事上也并不会少,吃穿住行比奴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直到佟恒仁带着家人,被分配到宁安县以北流人的聚居地,他们都没有遇到到任何意外的麻烦,倒是顺顺当当就住进了低矮破烂的口袋房里。
佟恒仁和月娘是成人,他们被直接分配去了聚居地更北三里处开荒种田,而佟殊兰和佟殊惠因为年纪小,倒是被分配到了聚居地的下厨,只用中午给厨房的流人打打下手,让中午在地头的流人们有顿吃的即可。
“也许是咱们命好,这才逃过一劫?”一家人没什么行礼,只这屋内也有简单破旧的家具物什,他们也不在意,月娘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做梦一样问。
“我看不像,殊兰你看那县丞可有不对之处?”佟恒仁作为一家之主,到底是要谨慎些,他沉吟了会儿,抬起头问正帮着月娘干活儿的佟殊兰。
“没有不对的地方。”佟殊兰摇了摇头,提着屋里带豁口的木桶出去盛雪,好歹要有水能打扫下,他们才能住。
佟殊惠见她出去,犹豫了下,搓了搓被冻成萝卜的小手,也跟着跑出去了。
“姐,咱们真的安全了吗?”见佟殊兰用红肿的双手正在捧雪,她赶紧上去帮忙,还凑在她身边悄悄问。
“小孩子不该打听这些事情,你去屋后头看看有没有枯枝,咱们还没有柴火呢。”佟殊兰感觉到一直被盯梢,不动声色推了佟殊惠一把,给她找活儿干。
“哼!你明明才比我大一岁!就算……哼!”佟殊惠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比原来懂事了许多,虽然没见到有人,可她还是及时停下了话头,鼓着腮帮子轻哼一声,甩着枯黄的小包包头就跑了。
佟殊兰眼神中流露出笑意,随即地垂下眼眸像是专心捧雪,遮盖住了自己眼神中的忧思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