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拿手指头来回轻挠鬓角,压低声音问, “是欠了钱才跑回来的吗?”
陈楚愣怔几秒,“啊?没有。”
“真没有?”
“嗯。”
“那个跟你一块离家出走的同学呢?”
“早几年前就没联系了。”
“她也不是啥好东西。”陈凤点了点头,又问,“在外头……没被男人欺负吧?”
陈楚眼神闪烁,“什么叫欺负?”
她有交过男朋友,但进那个血汗工厂前就分了。要是没分手,指不定当时能有人及早出手救她。
陈凤睁大眼睛,狠狠瞪着陈楚平坦的小腹,“有没有跟人睡过!”
陈楚没回答,紧紧地抿住嘴唇。
陈凤一看,全明白了。
“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女人吃亏。”陈凤叹了口气,“你离家这些年外头说什么的都有,姐多嘴问几句。现在没缺胳膊少腿,算是妈在天之灵保佑你了。”
陈楚嗯了一声。
陈凤抬眼去看陈楚。陈家三个女儿,数她最美,身段模样都拔尖,像故意长到人心坎里去一样。
红颜命薄,早点吃亏上当,以后的路子才不至于难走。
“小妹,懂得回家就好,金窝银窝都不如家里暖和。大姐什么样你也看见了,但只要有一口饭吃,有一张床睡,大姐也不会让你淋雨挨冻。”
陈楚又嗯了一声,咬紧嘴唇把头低下去,缝完手上最后一针。
有多少年没人喊她小妹了?
陈楚想不起来,大约是陈家母亲过世之后,再也没人会她叫小妹。记忆里仅有的温暖被悄然唤醒,陈楚眼眶湿润,鼻头泛着浅浅的红。
她趁换针线的功夫把眼泪咽了回去。
陈凤打开了话匣子,又开始家长里短地说着这些年的事情。三哥娶了老婆忘了娘,一年到头没跟她联系几次。二姐嫁到马来西亚去,说自己天天吃金盏燕窝,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陈凤语气难掩质疑,“你信么?这燕窝多贵啊,她能天天吃?”
陈楚顺着她话柄说,“唉,她也就嘴上过把瘾。”
“反正我不信。”陈凤嘲讽起来,“真那么有钱,上次回来的时候打车钱干嘛喊我下楼垫付?后面还当没一回事了,24块6,我到现在都记着呢。”
“二姐大约是忘了吧。”
“她要真过得好,我开心;要是故意在我面前演,那就不一样了。怎么说都是两姐妹,要装虚的给谁看?小妹,她是拿我当外人。”
陈凤不停叨叨,像心底的小阴暗小抑郁突然有了破土而出的空隙,一股脑倒在陈楚身上。
陈楚默默听着,手里功夫没有停歇,缝完一朵又一朵,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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