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做到全然无视、毫不牵挂……心真没大到那个程度。
郁容语气迟疑:“便是加上一军郎卫,仙门镇的将士总数也不足三万……”
不好说丧气话。但现在疫情火急,得分不少的人手控制局面。
蔡军正忽而一笑,洒然道:“那又如何?”
他语气轻蔑:“狺狺狂吠,不过是一群疯犬啸会,自以为气焰嚣张,却是丁点儿光明正大的手段也使不出,借手魍魉才壮起鼠胆趁火打劫。
“我旻国将士皆是骁勇善战,此等小卒何敢比当一合之敌?!”
郁容闻言默了。
这位军正大人说话的用词与口吻,真是颇有兄长的风范啊,莫非毒舌也是逆鸧卫的“优良传统”
其言听入耳,心境却是奇异地平和了一些。
郁容微笑了笑:“如此便辛苦蔡军正及诸位郎卫了。”
有这乱操心的功夫,还是将精力放回抗击鼠疫一事上吧。
逢大病大疫,需得医术高明、有经验的医官主持大局。
他这个七品成安大夫,当前在仙门镇已经是品阶与权限最高的医官了。
虽不敢说医术有多高明,好歹前后参与过伤寒与霍乱两次疫情的救援工作。
在这个紧急时刻,理当肩负起主事之重任。
不再去想城外的大军。
看情势,那三万余人一时也不是说攻城便攻得成的。
毕竟,仙门镇的地势对旻朝一方颇占优势,只需镇守厢军与逆鸧卫,守住城门不破,多支撑一些时日,必有大部援军前来援助。
比起一时尚能稳住的军情,疫情是为十万火急,不尽快控制好局面,守不守得住城已在其次,万一……
情势严峻如前次核瘟大流行的程度,何止是仙门镇危矣,西南道危矣,甚者旻国危矣!
适时打住了糟糕的联想。
情况虽不乐观,郁容却觉尚有挽回之力。
起码,这一回有足够的人手襄助。
仅仅是逆鸧卫,蔡军正拨出了八百人,全数听从他的调动与指令。
这八百人中有二百人,曾经专门受过应对疫情的“培训”。
尽管并非所有人皆懂得医理、药理,但有培训的经验在,郎卫们执行起郁容建立的防疫机制时,毋需经由太多的“磨合”,即可直接上手,行动力极强。
此前的分组模式,这时稍加完善,便高效地投入到运转中了。
擅医者加入“医疗组”,大大弥补了仙门镇医户严重不足的问题。
“保卫组”不再空有虚名,郎卫们配合着本地坐镇的官兵,将隔离病人的几座宅院严密监守了起来。
“灭鼠组”与“消毒组”的效率得以极大的提高,成果喜人。
出现在仙门镇包括附近村镇的所有鼠类,特别是那上百只的旱獭,灭杀得差不多了。
现如今“灭鼠组”每天要做的就是搜查“漏网之鼠”。
在此情况下,药材,主要是矿物类的,诸如石灰、朱砂与雄黄,严重不够用了。
亏得仙门镇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本地居民主要经营的多是药材买卖生意,药材足够撑个三五天的。
“寻药组”的工作成了至关重要。
南门有来犯西琴军,只得走北门折回西南道。
不过是相隔一个仙门镇,药材资源没什么太大差别。
西南地质特殊,有大量的石灰岩不说,朱砂与雄黄矿洞也不在少数。
经由验证,郁容治腺鼠疫患者,采用的便是罗芝园“三焦辨证”法,理之当然,用的基本方也是解毒活血方加减。
主要组成的药味,连翘、柴胡、葛根、生地等,在这一带山上皆能采摘、挖掘得到。
不幸中的万幸,疫情正好发生在诸多药材成熟收获季。
最紧缺的是冰片。
除了龙岩山那一次,在别的地方没找到第二棵龙脑树。
得亏郁容比较“贪心”,前回遇到龙脑树林时,趁着人手多,便就地析出了不少龙脑香,再从城中药材商人那收集一些,应付千余患者的用药勉勉强强够用了。
有了“寻药组”连夜上山采收的药材,“后勤组”的所有人顿时忙得脚不沾地。
想到此次疫病的传染源是旱獭,与天朝东北大鼠疫时一样,郁容就不得不随时绷紧神经。
一方面反复提醒“情报组”的郎卫,注意所有咳嗽之人,但凡出现咳证的,不作二想,直接采取个体隔离手段。
尽管这个命令听着太不“人道”,但为了全城军民的安危着想,郁容不得不强迫自己硬下心肠。
反正没患肺鼠疫的,隔离一段时日自会放其自由,若万一有肺鼠疫患者……
哪怕是百分百的死亡率,他也不会轻言放弃,竭力救治,尽足人事,能挽回一条人命便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