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昉祯默然了片刻,终是点头:“我明白了。”
郁容微笑了笑,不管如何,现时人没大问题——不对,这家伙现在身体虚亏的厉害——兀那妖魔鬼怪,有他兄长在,不出一两日必露出原形。
不过……
他提醒了声:“周兄既非旵城久居人士,这神仙饮还是少喝为妙。”
周昉祯对郁容相当信任,没问为甚么,便当即放下了喝到一半的神仙饮。
眼见天晚了,三人就着清汤寡粥,两盘子小菜,吃作晚餐。
其后没继续探讨神游这一没头绪的事。
半年没见,纸谈“医学家”周昉祯,累计了不少医学问题,想与郁容探讨。
涉及到专业问题,又是自己钟爱的话题,郁容欣然与之应答。
不提什么云梦仙子,周昉祯又是他熟悉的那个周兄。
“滋啦”一声,灯芯轻爆,遂是光火摇曳。
郁容不由自主地抬手,掩嘴打个呵欠。
一直沉默坐在其身侧的聂昕之忽是出声了:“容儿该歇憩了。”
说是对着郁容说的,却是提醒了周昉祯。他忙开口应道:“如此便不打扰二位,夜深,我亦该回屋睡了。”
郁容没跟他客气,嘴上应了声,被他家兄长拉起身,往此前清理好的房间去。
说是夜深,约莫也就在戌亥之交前后,按理说,尚未到寻常作息时分,今日不知怎的感觉特别困乏,许是白日里赶路的缘故?尽管坐着马车,颠啊颠的也怪累人的。
郁容模模糊糊地想着,不提睡觉倒还好,一到房间触到了竹簟,当即想躺下一睡不起。
大夏天的,连洗漱都犯了懒。
幸而有聂昕之这位契兄在。
见年轻大夫泛着迷糊,眼皮都耷拉了,便任劳任怨,进进出出,取热水冷水的,将人抱到浴桶里。
郁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脑子浑浑噩噩的,实在想不出问题所在,唯一记得的就是对他家兄长说了声“谢谢”。
身体沐入温热水中,舒服得让人越发想睡了。
就睡了。
耳畔,忽远忽近的是水声。
便渐渐听不清了,神志沉入一片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若隐若现,有人在唱歌,又仿佛是谁在欢笑。
略吵。
郁容便被吵醒了,眼皮子沉重,迷迷瞪瞪的。
歌声,笑声……
蓦然想起了“仙乐缥缈”一词,意识尚不清楚的年轻大夫瞬时惊醒了,猛地坐起身。
遂是一声好听的男声,低沉带着沙哑:“容儿,怎了?”
脑子有点木,郁容愣了愣,好歹意识到说话之人是谁,便……
扑到男人身上,他语气急切:“兄长,有鬼!”
有一瞬的沉默。
聂昕之遂将人纳入怀里,浅声安抚:“有我在,容儿莫怕。”
郁容觉得自己应该听懂了兄长在说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理解其意思。
“容儿。”
聂昕之低低地唤了声,在其面颊上轻轻吻着。
痒痒的,勾得心脏躁动,倏而就有种血脉偾张的感觉,不由得亢奋了。
身体紧贴着男人,郁容有些克制不住,只觉情动不能自已……
不能自已?
一道灵光,如雷电劈入迷蒙的大脑。
思维不清的郁容,居然还记得周兄遭遇艳鬼一事,遂在一刹那间,自觉察觉到了“真相”。
手忙脚乱的,用力推开了抱着自己的男人。
下床,顾不得穿鞋,光着脚就想跑出去。
当然没成功。
聂昕之眼明手快,将一个不留神,被他“放跑”的年轻大夫捉了回来,禁锢在怀里,一向看不出情绪的双眼,透出明显的疑惑:“容儿?”
郁容挣扎,挣不开来,只有努力压下惶恐的心情,硬着头皮,道:“在下已经婚配,还请阁下另觅良缘……”怕语气太硬,惹得对方不快,加了两个字,“如何?”
聂昕之沉默,半晌,仿佛叹息了一声,道:“容儿,是我。”
脑子一阵清醒,一阵迷糊,郁容只觉这艳鬼太可恶了,竟胆敢变成他家兄长。
对了,兄长呢……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