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以防万一,聂昕之连夜进行了安排,经由当地的里长组织,对疑似病人进行了隔离。
现在……
郁容狠狠地皱起眉:“太乱来了。”
尽管那些疑似病人不一定全是霍乱感染者,但毋庸置疑的是,照目前态势,几乎可以确定当中是有真正感染者的。
就算霍乱弧菌主要通过水与食物传播,可这样将人群集中在一起的行为,通过与感染者的生活接触,也有相当大的可能出现小范围续发性感染的情况。
忍不住就想往那边走去。
不想,郁容刚迈出一步,便是“锵”地一声,守在旁边的两名小兵,一左一右抽出了佩刀,金戈交错,挡着了他的去路。
刀锋近在眼前,散发着森然的寒芒。
郁容平复着心跳,少时,温声说道:“我是大夫,那边……”
“退后!”小兵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
郁容默了,遂感觉到衣服被人悄悄拽了拽,便顺着力道,往后退了一步。
待小兵们收回刀,周昉祯悄声开了口:“感觉很不妙。”
郁容没应声。情况明显不妙,哪里用得着感觉。
周昉祯继续低语:“话说,你那哥哥不是逆鸧卫吗,没留个什么信物……”
郁容骤然想到了什么,借着袖子掩饰,拿出一块鱼契,对小兵说:“我乃圣人钦赐的九品……”略是迟疑,仍旧说出了有些羞耻的称号,“‘妙手成安郎’,还请通融,想拜见一下那位校尉大人。”
原本漠视郁容一行人的小兵,见到暗褐色的鱼契,神色陡地变了,没再说什么,微微低头,抱了个拳,转身去找领头的校尉去了。
“……妙手成安郎?”周昉祯小声道,“你居然是医官?真的假的?”
郁容对他的说法有些无语,谁还敢冒充官员……突兀地想起自己遇到过的假郎卫,默默地收回腹诽之言。
“虚衔而已。”
周昉祯有些疑虑:“不是五品才有鱼契吗?”
郁容解释道:“御笔亲封。”
怎么说呢,九品是最小的官,何况还是只拿薪酬、没有权的虚衔。不过他这个成安郎,与普通的九品官又不一样,按照聂昕之的说法,因为是圣人御封的,特赐了鱼契,所以一般的低品级小官,多少得顾忌一下,起码在面上,会保持着客客气气的态度。
这才有了拿鱼契,表明身份的举动。不是郁容摆场子,或者插手想多管闲事,实在是……
担心那一群的村民,其中有几人的病情不稳,可能受不住这一番折腾。
再则,想到被无缘无故砍了脑袋的客店掌柜及其子,他不免担心这些官兵,同样会对那几名生病的、尚且不确定是否感染了疫病的村民下手。
并非他把官兵们想得太坏了,看得出来,这些人是奉命行事的。
但……
眼前这一切,真的非常不对劲
眼下有人感染了真霍乱,事关时疫,郁容无法不在意。
没一会儿,七品校尉来了,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钦赐九品成安郎?”
郁容冲他行了个礼,下意识地扯出一抹微笑,正要开口回话,就听对方又问:“鱼契在哪?”
犹豫了一下下,到底还是将鱼契交给了对方。
那校尉将鱼契翻来覆去地查看着。
郁容心定得很,只当校尉在核查鱼契的真假……御赐之物,何需担心真假。
“来人,”校尉突然发难,“将这个胆大包天敢冒充官员的贼人押下去!”
郁容一脸懵忡,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莫非,御赐的鱼契居然是假货?
“还有这几个同党,一起带走,将他们单独关押,听候质审!”
郁容无暇再分析、推断什么,当即出声:“校尉大人,我确实是圣人钦赐的……”
“拉下去!!”
校尉一声令下,小兵们雷厉风行,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捉了他的胳膊,推推搡搡要拖他走。
郁容只觉各种混乱,百口莫辩,见那七品校尉根本不听他辩解,也就不争辩了。
为了让自己少受一点罪,他干脆顺从地跟着小兵们走了。
虽然这样挺怂的,可他一个人,还牵连到了周昉祯几个,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能“好汉不吃眼前亏”了。
反正又不是立马上断头台,便先看看具体情况,见机再行事。
跌跌撞撞的,被小兵们连拖带拉,几个倒霉透顶的家伙,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很奇怪的,村子不像村子,小镇不是小镇的地方。
被丢进一间没有窗户,密闭的土屋里,关了起来。
与土屋不太搭的铁皮门哄然阖上。
一头雾水的郁容傻愣愣地站着,耳畔是铁链哗啦声,铁皮门被人从外面锁了就拒绝,鼻腔涌入一股霉馊味,逼仄狭窄的空间又黑又暗,让人感到十分压抑。
在官兵面前装鹌鹑的胖子客商这时嚷嚷出声了:“小郁大夫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冒充官员!现在好啦,我们死定了。”
周昉祯斥了一声:“蠢!一看就是那个校尉故意找借口抓小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