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回答着他的问题:“妹子二十出嫁,今年家里特地多养了一头猪。”按照这里的酒席规模,一次喜宴要不了一头猪,多余的自然得处理好。
郁容了然。
不过,他其实不爱吃这里的猪肉,比现代猪肉的口感差远了。可人家都会上了家门,不太好拒绝。
忽是心中一动,郁容语带犹豫:“可以要前腿肉吗,还有肠子……”
栓子顿时心领神会:“是要做香肠?没问题,猪肠和腿子肉都留给小郁大夫你。”
转而想到什么,郁容问:“你自家里用不上吗?”
栓子道:“我家没人会弄香肠,往年杀了猪,肠子都给人了,真没人要就腌起来。”
“这样吗……”
郁容听了,微微点头,心情挺不错的。再过一段时间便到了年节,是时候得备起年货了,香肠处理麻烦,制好后还得晾晒一些日头,等到过年,正好能上桌算道菜……不管健不健康,他就是挺爱一些腌熏的美食。
说定了要订的猪肉斤两,栓子也不多逗留,跟少年大夫告了辞,马不停蹄地往邻村赶去——快到年尾了,大多数人家等着自家杀猪,订肉的不太多——免不了跑远一点的路。
“那是谁?”
郁容回头:“昕之兄,你怎么起来了?”
“病愈了。”
就瞎扯吧!郁容无语,二话不说拉着男人的胳膊,往回走。就算这人钢炼铁打的身体,意志力强,不在意这一点小不舒服,也得顾忌家里其他人,可别让这家伙给传染了。
聂昕之没有丝毫反抗,跟着少年大夫的步伐,嘴上复又问:“那是谁。”
“没谁,”郁容漫不经心地随口回,“就一个村子的。”
男人闻言不语。
倏地顿足,郁容侧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身边这人。
聂昕之显然疑惑了:“怎了?”
郁容审视完毕,忍俊不禁道:“昕之兄你是不是有职业病?”
“何解?”
“看到个陌生人就得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不是职业病是什么?”
聂昕之没吱声,不知是否听明白了对方的话意。
倒是郁容笑完了,又觉得不太好意思:“说笑的,你别介啊!”就算真有职业病,也没大不了的,作为统帅一众逆鸧卫的指挥使,警醒点也不错。
聂昕之依然保持着缄默,郁容没在意,转眼就将话题抛到脑后,回房第一件事是复查男人的身体状况。
感冒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好得快,往常来去匆匆的男人,这一回安生地在这里住下了。
转眼又是数日。
初雪下了不到一天一夜,就没再继续,大晴天的晒上几个日头,冰雪就差不多化光了。
一大早的,郁容搬出大木盆和大缸。
从水井里打出微带热度的水,倒入木盆,拿自制的肥皂配出稀碱液。浸泡了好几天的虎皮,刮去残肉,放盆里清洗干净。
遂再次下缸。
芒硝、明矾加盐与水,配制成鞣制液,泡上起码一个月,再行鞣制。
鞣制皮毛的工序复杂又耗时间,关键是等处理好了这虎皮,还不知道作什么用途,穿戴什么的就免了,多少有些心理障碍。
思及此,郁容忍不住想腹诽几句,送虎皮的某人这不纯粹给他没事找事吗!偏偏又不好干放着不管,皮子会坏掉的。
“劭真。”
退烧之后,聂昕之就恢复了“正常”,不再一口一个“容儿”地叫了……
正合了郁容的意,“容儿”什么的,肉麻不说,怪女里女气的。
“嗯?”
忙活完了的少年大夫头也没抬,拿着肥皂不停地刷着自己的手——手上油腻腻的感觉,难以让人忍受。
“雁洲锦标社明后二日有冬狩,可要一观?”
郁容愣了愣,“冬狩”什么的对他一个现代人来说,着实陌生得很,顶多在书上看到……诶,等等!
“锦标社是个什么……组织?”
听名字挺现代的感觉,第一时间想到某某锦标赛。
聂昕之对某人常识的缺乏俨然习以为常,简短解释:“射弩结社。”
郁容:“……”
这解释跟没解释有什么区别?
等到次日一大早,被男人骑马带到猎场,郁容总算弄明白了,所谓锦标社就是民间弓弩爱好者的社团,听着好像很新潮,其实是普遍常见的存在,诸如爱好赛马的马社,古代版“音乐人”的清音社,文人的诗社,豪绅斗富的七宝社……每个城市都有数不尽的社团,挺会玩的。
锦标社是最受武者们欢迎的社团,但也不是谁都能够进的,必须符合选拔标准才行。社团的组织管理又有一套严格的规定与纪律,感觉像是……
郁容不自觉地望向身边的男人:“这个社里有多少人?”
聂昕之有问必答:“百人以上。”
郁容默了。这不都快成了民间私人武装力量吗?不会出问题吗?形成了组织,有种帮派的感觉……要是搞出点什么事,那不简直是黑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