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来这个烧烤摊。”
做好倾听的准备了,却不想等到这么一个回答。
麦宝仪怔怔地,见着她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我老板给了任务,说大后天有场秀要走,你看有哪个模特像我这么不自觉。”
意不在此。麦宝仪觉得意不在此。
可意在哪里?
老旧的电扇在一旁呼呼吹着,空气里有股说不出的憋闷在心头堵着,吹不开,这一桌美味佳肴突然就食不下咽。倒胃口。别吃了。
“那就别吃了。”
于是直接说出了口,本以为姜珀会坚持,没想到下一秒就摘下手套,说她也这么觉得,还是走吧。
......
远郊经过的私家车多,出租车不多。
得等。得走一段。
坐着还好,一动起来就开始疼。伤处她没去看,藏在靴子里,肿得有多高,她不知道。
熟悉的烟气,并肩行过的街道,呼啸而过的车辆带起的风挺大,个个打的远光灯把她已经在机场整理并安放好的情绪一层层翻出来,仔细地,在亮堂堂的光下,她根本无处躲藏。
旧地重游,一些熟悉的画面跑马灯似的在眼前放。眼球又干又涩,姜珀伸手揉了揉。
麦宝仪在她身侧走着,上了天桥。
脚下使不上力,虚着,软,重心全是拖着的。
本想让酒意把脑子烧得熏一些,发一次酒疯痛痛快快抒光郁结已久的浊气,可偏偏越喝越清醒,胃里翻滚着灼热,倒是把之前吹的牛证实了:没喝醉过,她的酒量是真的比他好。想到这里,一个没小心,下楼梯时又扭一次。同条腿,同个伤处。
这回是真的不行了,她闷哼一声,整个人跌坐到下级台阶上,麦宝仪一惊,赶忙去拉她,“没事吧姜姜!”
但愣是没拉起来。
她紧紧捂着脚踝,裸露的肩膀在抖。
很不妙。
麦宝仪慌张着四处张望,找车,找诊所,手上一边还得分神扯她,嘴里念叨着,“你先起来,我先扶你去医院......”
姜珀摇着头,硬是掰开抓着自己的那双手。
妈的,怎么劲儿往两处使啊。麦宝仪正急着,转头对上目光。
“……我是不是挺自私的?”
愣住。
痛得钻心,姜珀的牙关却咬得死紧,又把话重复一遍。
“什么?”
指甲陷进手掌心,她颤抖着,“我和秦沛东没有藕断丝连,还有我拖着不带他见家长的原因……那些误会我不是不能澄清的,但我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特别会权衡利弊。”
“……”
“我清楚我们在一起我要面对什么——对外,我的全部隐私会曝光到大众面前被不知名网友骂个半死;对内,我爸妈……”
“我会害怕,害怕脚踝肿了对大后天的秀有影响。是啊,我有热爱的事业,他当然也有,他从十八岁就决定去走那条和主流截然不同的路了。宝仪,他比我勇敢得多。”
“我最讨厌的是他的棱角,最喜欢和最期待的也是他的棱角,可我总是逼他磨平棱角变成熟。你知道吗,我甚至动了让他改行的念头,不止一次,明明知道他放弃不了说唱,我还是问了。”
“从一开始我就明白爸妈不可能接受他,但我还是放任自己享受他所有的好。我敏感又挑剔,我发了好多莫名的气也说了好多难听的话,可他通通理解,他通通包容,而我却在他妥协完所有折腾个半死后再告诉他我们没可能。他是人啊!是一个骨头很硬的人,被甩完全是我自作自受,放他走让他继续过他无拘无束的生活才……”
“姜姜!”
麦宝仪打断她越说越急的话,“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还爱他吗?还爱我就立马给他打电话!”
昏黄的路灯下,麦宝仪分明看见她眼里流淌的水光。
她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了个悲凉的弧度。
不用宣之于口,从来都是肯定答案。
“他说我再也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没错,他是最好的,他给过我最鲜活最完整的感情,这一生我不会再有下次了,可我太了解我自己,也许是明天、后天……”
数着天数,音量渐弱。
最多叁天。心一硬,声音变得坚定无比,“最多叁天。就叁天,我就能彻底把他放下。”
姜珀望向她,吸一口气。
……
“宝仪,我就是自私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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