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为了我,为了师弟师妹和你的小徒儿,也不该这么草率地去送命。”他温柔地、又极认真地道,“阿唯。这回你会乖乖听师兄的,对么?”
穆清嘉琥珀色的眸子如一泓秋水,洗去霍唯的怒火。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躲闪过他的手,眼中划过惊愕和自责。
“抱歉。”他敛眸沉声,像是在控制自己般,双臂紧箍。
“没关系。”穆清嘉温和道。
“抱歉。”霍唯再次道。
穆清嘉唇角的笑意完全消失不见,没有答话。待霍唯离开后,他不声不响地吃完了匣子里的所有糕点,连同师弟剩下的半粒。
仙修就是这点好,怎么吃都毒不死。他漫无边际地想着。
在那之后,穆清嘉数月没能见到霍唯一面。一来是因为两人都疲于研究与修炼,二来则是见了面也说服不了对方,无话可谈,遂最好不见。
裂隙暗自滋长,穆清嘉常常接连十数日浸泡在师尊留下的藏书阁中,手中的符文法阵画着画着,那手的主人便累得歪倒在地,睡死过去。待次日清晨再于鸟鸣声中苏醒,周而复始。
直至那一夜,万籁俱寂的黑暗中,有人将他压在藏书阁的松木地板上,狂热地亲吻他的眉眼鬓角,侵占他的唇,侵占他的痛苦与快乐,侵占他的的全部心魂。
是第一次,却也像是……最后一次。
因而才这般浓烈疯狂,仿佛倾尽一生的热望。
窗牖外雪满山巅,穆清嘉慵懒着身子躺在满地黄纸卷宗上,嗅闻着空气中残留的桂花香,心中幽幽长叹。
阿唯那呆子。这般急躁地轻薄于人,他又怎会不知?怎会不知,师弟业已突破元婴步入化神,离别就在明日?
那是一个倾诉告别的吻。
于是翌日清晨,穆清嘉不急不缓地取出寻常散修的仙袍,熏上民间的劣香,改换音容,循着霍唯的踪迹,向西北九州边境而去。
如他所料,霍唯走时带走了他全部的所有物,包括穆清嘉年少时赠与他的一对金蝶,却独独忘了带穆清嘉本人。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双金蝶并非傀儡,而是穆清嘉最初尝试附灵失败的产物,其中存留着他的一缕元神。而分魂能与主魂相联系,穆清嘉对金蝶的所在位置自然清清楚楚。
因而,无论霍唯走到哪里,只要他不舍得丢弃那对金蝶,穆清嘉就永远知道他所在的位置。
过三危山,出了九州,便是魔修常年盘踞的地界。寒风呼啸,干燥的风暴夺走全部水汽,于嶙峋怪石间哭嚎。
临狱法山地界时倒是刮起了漫天雪刀子,侵肌透骨地凉。
穆清嘉亲眼看着霍唯用计将力言尊者蒙稷的大部分从属支开,将他,以及三名侍从引至荒无一人的冰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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