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宣景帝还在位,那伏真的要求,是一式两份,一份给容睡鹤,一份给宣景帝的。
这倒不是说那伏真有多么尊敬容睡鹤,看他跟大穆天子似的,而是为了挑拨离间。
容睡鹤不欲在这种时候落下口舌,所以派了使者,将自己那份带上,前往长安,面见宣景帝,请求圣裁。
但宣景帝经过经年的刻意沉迷酒色以来,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身子骨儿,越发的一塌糊涂。
本来他甚至根本不想出面,也没力气出面的。
后来还是容睡鹤的使者要求的急,甚至当众质问孟归羽,早先高密王说的天子早已驾崩,如今只是替身是真是假,否则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皇帝连亲自上朝主持朝会都不肯!?
孟归羽崛起太快,根基比容睡鹤还凄惨,如今摄政全靠宣景帝这个幌子,这会儿哪里禁得住这样的质疑?
早先高密王的污蔑,他就是花了好大力气辟谣的。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让人弄醒宣景帝,硬架到了专门用来召开大朝会的兴德宫。
索性皇帝到场之后,也没人真正把他放在心上,见礼毕,只是容睡鹤的使者跟孟归羽一派撕架。
双方唇枪舌战了足足三天,私下里的交锋更是无数,始终未能达成统一的意见。
最后孟归羽这边的人气急之下口不择言,说容睡鹤因为早就将自己的正妻跟幼子送去了距离战场几千里的南风郡,过着安逸富贵又优渥的日子,当然不在乎战乱之地百姓的疾苦了!
只是身为大穆郡王,这么做不觉得不要脸吗?!
怎么对得起朝廷给予的俸禄,还有宣景帝的厚爱跟期望呢?!结果容睡鹤的使者当场就呵呵了:“这位大人说的仿佛诸位的亲眷都在战乱之地似的!”
就扫一眼脸色阴沉的孟归羽,悍然说道,“如果崇信侯愿意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连同永宁伯跟义丰长公主夫妇一块儿送去沙场之畔,我家郡王如何不能请郡王妃以及小世子前往,与诸位作伴?!”
义丰长公主就是孟归欣,是前段时间孟太后跟孟皇后为了笼络孟归羽,专门给她封的,还赏了座长公主府。
此刻闻言,孟归瀚少年心性,血气上头之下正要答应,却被兄长一个凌厉的眼神止住,面无表情道:“本侯竟然不知道,郡王妃与小世子一个是郡王结发之妻,一个是郡王元配嫡长子,母子俩的地位居然如此之低,竟然连你一个使者,也有资格决定这两位贵人的去向与安危?”
那使者是玳瑁岛乌衣营出身,容睡鹤的铁杆心腹,闻言想都没想就说:“这并非下官有这样越俎代庖的胆量,而是因为郡王妃早有与郡王同甘共苦之意,只不过咱们忙着收拾茹茹,腾不出空去接罢了!怎么样?崇信侯,您舍得么?您要是舍得,郡王何必不能以家眷陪同?且看到底是谁更舍不得自家人受苦!”
这当然是他胡说八道的,实际上他就是在来之前听同僚提过,容睡鹤的岳父盛兰辞似乎很为女儿女婿长年分居担心,已经写了好几封信给容睡鹤,希望他得空能够考虑这个问题了。
不过他早年烧杀掳掠的事情没少做,绑票要赎金也是熟手,这种诈人的事情干的多了去了,这会儿说的跟真的似的,被满朝文武盯着都是一点不发虚的……也没必要发虚,因为孟归羽发狠之下把其他亲戚送去前线也还罢了,一个太后一个皇后,怎么可能嘛?
“太后娘娘固然是本侯姑母,皇后娘娘固然是本侯堂妹,到底都是天家宗妇,身份尊贵,岂能视作寻常家眷?!”果然孟归羽听罢,面沉似水,森然喝道,“你这话荒唐至极,不必再提了!”
不给这使者再次开口的机会,孟归羽就开始长篇大论的阐述起百姓疾苦的问题来……不过这天拖到傍晚,最终结果出来,孟归羽到底还是让了步。
这倒不是他的人被使者抓了把柄,落了口舌,而是因为再不让步已经没有讨论的意义了:阿托起兵之后,第一个攻打的就是胏渥部,胏渥部的头人,就是茹茹里头封俟力发的,没有随那伏真出征,是亲自坐镇部族的。
然而也不知道是登辰利予还是容睡鹤还是谁的手笔,总之这位俟力发左右出了内奸,关键时刻给了他三发毒镖,虽然没有当场身亡,却也昏迷不醒。
等他缓过来之后……好吧没有缓过来,他在昏迷中就被阿托的人一刀砍死了!
这情况震动了跟随那伏真出征的各部头人,本来还打算磨蹭个几天继续给大穆增加压力的,这会儿都没这心思了!
如此孟归羽不让步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