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长子的惊讶,盛老太爷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其实要不是天子无子,高密王跟孟氏把持朝政,党争激烈,你徐世叔嘴上不提,心里却没少替子敬一家子捏把冷汗……早在我病情稳定下来之后,就会劝说你还朝的。”
“我老盛家好不容易出了个进士,却因为我这身子骨儿拖累你大好前途夭折,只能拘束在这小小的南风郡,见天的跟商贾、海匪打交道……你跟饮露都孝顺,亲家也通情达理,从来没说过什么不满的话,可我这当爹的,心里抱憾,不是一日两日了。”
“如今非但乔儿要跟密贞团聚,密贞手下肯定也是缺乏你这样的人手的。”
“正是你们翁婿齐心协力的时候……难道我还要拦着么?”
又说,“而且亲家的为人我知道,你们离开之后,我们有些什么事情,他们不会袖手旁观,是以你也根本不需要担心。”
老太爷这番话说的真心实意,他坑孙女、孙女婿跟长媳的娘家姐姐时固然狠辣,甚至到现在都不觉得这么做后悔,可也不是说就不疼孩子们了。
只不过对于家国大义的坚持,更在对子孙晚辈的宠爱之上而已。
如今没有公与私的选择在跟前,盛老太爷又哪里舍得为难自来最宠爱的儿子?
然而他不想为难盛兰辞,暗中偷听的明老夫人却是大怒,一头冲了进来,说道:“不行!!!”
父子俩未料有人在外,还是明老夫人,见状均是一怔。
“兰辞,你知道的,咱们这个家,自来就是指望你跟饮露撑着!”明老夫人愤怒的瞪了眼盛老太爷,却没心思在这时候同丈夫理论,只向盛兰辞急急说道,“这些年来,也一直都是对你们房里言听计从,连乔儿都是合家的掌上明珠!”
“如今你说走就走,撇下我跟你们爹爹,还有二房三房,以及刚刚回来的兰心,要怎么办?!”
“娘,一来盛家如今的情况非常的稳定,就算我们大房离开,凭着熟手管事们的运作,也不会出大问题的。”
“二来,就算出了岔子,冯家宣于家,也会帮忙。”
盛兰辞本来因为明老夫人前些日子在乘春台自尽的举动,对这继母很是厌烦,但如今才得了亲爹的理解,看在亲爹的面子上,对明老夫人也就和颜悦色的解释,“怎么会是撇下您几位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到底还是有点不高兴的:什么叫做“一直都是对你们房里言听计从,连乔儿都是合家的掌上明珠”?
说的好像盛家是看在大房一直做牛做马供养他们锦衣玉食还有各种挥霍才给大房优待似的……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在盛兰辞看来,明老夫人跟二房三房要是敢作妖,不识趣的话,早些年就肯定被他跟冯氏收拾掉,压根沾不到现在的光!
所以这个因果应该是:盛家上下对大房素来尊重,尤其对盛惟乔格外宠爱,大房是以给予他们成天游手好闲也能好吃好喝挥金如土的生活;
而不是:看在大房给予盛家上下成天游手好闲也能好吃好喝挥金如土的生活的面子上,他们勉为其难的捧着大房特别是盛惟乔。
主动权可一直握在他们大房手里!
偏偏明老夫人这会儿急火攻心,没注意到他的情绪,还道:“兰辞,你不要拿这样的话来哄我了!如果管事们就能把事情都做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你至于这些年来,见天的忙着?”
“再者,宣于家也还罢了,冯家?就凭他们抢走了德儿的未婚妻这点,他们还给咱们家帮忙?他们根本就是巴不得咱们盛家早点死绝了才称心如意!!!”
老夫人急怒之下口不择言道,“兰辞你可不要被冯氏给教唆了!冯家是她的娘家,她当然听娘家的……”
“够了!”看着盛兰辞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盛老太爷眉头一皱,忍无可忍的呵斥道,“你给我闭嘴!!!”
这要是以前,老太爷发火了,明老夫人肯定是害怕的。
但这次为了盛惟德的婚事,盛老太爷自觉亏欠,对老夫人是前所未有的和软,叫明老夫人也是越发的觉得自己委屈了,如今闻言,越发愤懑,尖叫道:“我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兰辞是嫡长子,是老盛家的嗣子,理所当然给咱们养老送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