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跟成阳侯对望一眼,都说:“大哥,何至于此?那毕竟是您的嫡亲骨血!而且伯勤据说最疼爱这孩子的!”
“那是因为伯勤以前根本不知道他是个这样的玩意儿!要是知道,他只怕宁可去疼一条狗!好歹狗还知道远近亲疏!”郑国公冷然道,“再说伯勤膝下根本不缺子嗣,正好杀一儆百,看看往后姓孟的里头,还有谁敢做这种混账事!!!”
又恨声道,“我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个孙子,当初他才落地时,我就会让伯勤把他摔死!”
武安侯跟成阳侯其实也觉得,像孟家乾这种为了大义就出卖全族的行为,如果不从重处罚的话,万一日后家族里哪个小辈有样学样……那孟氏倒台倒的也忒冤枉了!
毕竟他们平常政务繁忙,还要跟高密王那边斗,还要跟同僚、幕僚什么的联络感情,得空的时候,妻妾后院也要顾……能够分到子女头上的时间,委实是少之又少。
如此怎么可能对每个子孙的心思跟动向都了如指掌?
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回头谁或者在家里受了委屈,或者被什么大义凛然的话语洗了脑,来个大义灭亲,那……
但这会儿郑国公竟然起了杀心,他们多少有些不忍:“家乾能力还是有的,否则也不会得到伯勤的偏疼。就这么去了,如何不是咱们家的损失?虽然他是当了爹的人了,可是在伯勤、在咱们面前,还不是小么?还是尽力而为吧,事情已经发生,杀了他灭口,也无法挽回,让他戴罪立功,没准他日浪子回头金不换呢?”
又说,“而且吕时雨部跟密贞那边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守口如瓶,咱们眼下关于此事的消息,大抵来自密贞郡王妃的书信。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里头还有什么内情,咱们又冤枉孩子了呢?就好像之前咱们三个不都认定了伯慎跟伯美他们的不是?”
他们好说歹说的,郑国公才勉强答应,让手下尝试援救孟家乾,再给这孙子一个机会。
也是凑巧,这话才说定,下人就来禀告,说是孟思安醒了。
这会儿郑国公三人当然不会嘘寒问暖什么的,均吩咐立刻将他抬进来亲自审问。
第一百九十七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孟思安作为宠妾娇语的亲生儿子,从小到大就基本没见过亲爹郑国公发火的样子。
尽管娇语去后,他在各式各样的议论里迅速褪去稚气,曾经单纯的孺慕情怀,也掺杂进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然而对于一个才十二岁的贵胄公子来说,生身之父郑国公,迄今为止,依旧是他最大的依靠。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被这个父亲亲自拳打脚踢的一天。
这会儿初初缓过一口气,就被抬上堂来受审,整个人都有点呆滞了。
高踞上首的郑国公看了出来,心中百味陈杂,怎么说也是捧在手心里十一年的亲生骨肉,要说他看到原本活泼伶俐的小儿子变成眼下这模样一点不心疼,那是假话。
只是想到这儿子对自己的辜负,怒火也有点忍不住:说实话,倘若今天查出来的始作俑者是孟伯亨、孟皇后,郑国公就算愤怒,也不会太伤心。
毕竟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对继室所出的一双子女,实在是没多少关心跟爱护,着实有点苛刻的。因此孟伯亨跟孟皇后背叛、报复他,他会生气,却不会有这种心上被捅了刀子的感觉。
可是孟思安,虽然这是庶子,无论重视程度还是待遇还是对前途的安排……郑国公自认没有半点对不起他!
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个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思安,你还小,就算做了错事,只要肯改正,无论是你爹,还是我们这些做叔叔的,断没有不原谅你的。”郑国公神思不属,一时间出了神,旁边武安侯见状,还以为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干咳一声,代为开口道,“现在的关键是,这事儿不弄个清楚的话,咱们家的应对一旦出了岔子,合族都没有好下场!到那时候,你一介小儿,又如何得以幸免于难?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底下孟思安闻言,哆嗦了下,有些怯生生的朝后缩了缩,没吭声。
武安侯等了一会儿,见他不作声,只好继续问:“是谁教你做那些事情的?”
“……没人教。”孟思安沉默着,就在武安侯都有点端不住慈爱叔父的架子时,他才低低的开口,要不是这会儿堂上鸦雀无声,都没人能听到,嗫喏道,“我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