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盛惟乔出阁之后,众人对她的称呼就从“县主”变成了“郡王妃”,只有如皇后等闺阁好友,才会用封号“康昭”来称呼,不过孟归瀚因为早先孟太后曾想将盛惟乔撮合给孟归羽,而他跟孟归欢也很赞成这门亲事,尽管由于种种缘故,这事儿别说成了,那是连公开都没公开过的。
但孟归瀚还是不太情愿喊盛惟乔“郡王妃”,坚持用盛惟乔出阁前的封衔。
“我之前留着孟思安,并非不忍心或者不方便对付他,主要还是因为他还有用。”孟归羽注意到弟弟的措辞,眼神一黯,他知道孟归瀚这么做,不是认定了盛惟乔当嫂子,而是出自自幼以来,长年生活在被压制被欺凌被约束的环境,却眼睁睁看着孟氏其他三房同龄人过着恣意的生活的愤慨。
那些年里渴求却无法企及的人与事,多少的心酸委屈与不甘心,此时此刻,却也只能用这一声“康昭县主”而非“密贞郡王妃”来表达了。
定了定神,孟归羽才继续道,“不过他的用处也就这么段时间里,再过些日子也就可以下手……皇后身在宫闱,对于外界的消息并不灵通,我之前又买通大伯母的左右,撺掇大伯母去跟皇后说皇后最厌烦听的事情,好让她们母女失和。如今大伯母被大伯锁在家里,皇后也没有主动召见大伯母的意思,如此,暂时瞒住皇后是没问题的。”
顿了一下,又说,“再说如果只是被皇后知道我最近与舒氏姐妹来往比较频繁也没有什么,就说我在努力讨好她们就是了,这种事情反正我也不是头一次做,皇后不会起疑心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平静,孟归瀚却难受极了,想开口安慰,又想不到合适的措辞,沉默了一会儿,只说:“六哥你心里有成算就好。”
接下来兄弟俩也没其他话题了,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这时候,他们的堂侄孟家乾,正勉强控制住军队。
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他召集军官,宣布自己将取代孟成指挥这支军队、同时废除高且仪的一切命令时,尽管大部分人问明孟成的下场后于惊愕中选择了沉默,或者说默认。
但有几个军官,乃是孟成多年的袍泽,感情十分深厚,闻言却是当场闹了起来,甚至性格最激烈的一个,还当场大骂孟家乾:“孟副将对你们孟氏忠心耿耿,一直以孟氏世仆自居!如今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你与高家主意见相左,好好儿的与副将说,副将素来通情达理,未必不能听从!结果你这歹毒的黄口小儿,居然直接痛下杀手,简直丧心病狂!!!”
又说其他人,“这小儿乳臭未干,不过是靠着个好家世才有今日,懂个什么?从北疆来西疆这一路上,若非孟副将,他有十条命也死光了,如今却这样恩将仇报!这样的人,你们也敢跟着他?!天知道哪天就被他给卖了!”
虽然说因为大部分人慑于孟氏,还是帮着孟家乾将这人拿下,又听孟家乾的吩咐将之枭首示众的,但这事儿实在是孟家乾理亏,接下来的军中气氛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孟家乾这会儿无暇在意这些细节,他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命人取了舆图,在马车里一遍遍的看,努力推测容睡鹤会在烟波渡设下什么样的天罗地网?
“密贞郡王虽然歹毒狡诈,但毕竟年轻,底蕴太浅。”手下其实都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认定了烟波渡是容睡鹤设伏所在,而不是高且仪摆陷阱的地方?
由于孟成跟孟成拥趸的下场,这会儿众人对孟家乾正自畏惧,所以也不敢明着质疑,只能旁敲侧击,“高家主此番来西疆,却是带着国公爷几位的指令的。何况密贞郡王乃是益州刺史,之前又专注于同倪寄道等人争夺西疆军的兵权,只怕未必有暇他顾吧?”
孟家乾皱着眉道:“密贞虽然年轻,然而此人心思狡诈,不可因其年岁尚幼而轻视!所谓骄兵必败,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懂得吗?”
众人听出他心情不好,一时皆喏喏,唯恐步上孟成的后尘。
只是心里不免腹诽:“这家伙八成是被密贞给打怕了!简直就是惊弓之鸟!”
“烟波渡……到底去不去呢?”孟家乾确实有点草木皆兵了,除了之前在容睡鹤手中败的太惨的阴影外,其实也是因为最近孟氏这边的动作,都是高且仪主持的,他基本上就不知道什么内情,或者说,他知道的就是高且仪愿意告诉他的。
而孟氏勾结茹茹算计容睡鹤的这种事情,孟氏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家子弟掺合进去的,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的逼着高且仪过来。
所以关键性的布置,高且仪什么都没跟孟家乾说。
一无所知的孟家乾对于烟波渡的情况既然什么都不晓得,又对容睡鹤十分忌惮,可不就是要疑神疑鬼了?
他这时候就想着,“去的话,密贞肯定有阴谋!但要是不去的话,万一密贞也有后手等着我怎么办?”
孟家乾越想越觉得举棋难下,心里乱七八糟的,出神良久,总算注意到了四周之人看自己的目光,带着惊讶与不以为然,那种掩饰过的轻视,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因为作为孟伯勤最疼爱的儿子,孟家乾绝非不学无术。身边这些人之所以跟他来西疆,除了孟伯勤的命令外,很多人其实也是看好这位孟家五孙公子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