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可以与南风郡三家还有洛家商议?”翰林院大学士罗朴见众同僚都在皱眉深思,想了想,就说,“好像郡王前往西疆之前,同南风郡三家还有江南洛家有过关于辎重的约定,第一批辎重,已经有三家的商队动身上路了?咱们可以安排士卒混在商队里,分批前往西疆汇合!此外,前段时间,高家派往益州城的商队,不是被郡王压着做了一笔交易么?如此若是加强对南风郡三家以及洛家商队的保护,也可以说是为了防备孟氏的报复。”
有了这么个幌子之后,虽然不至于说完全不会被孟氏猜疑,但至少也能混淆视听了。
“但想要围歼茹茹,动用的人马绝对不在少数。”刑部尚书方安世皱眉,“北疆有多少兵员,作为骠骑大将军的孟伯勤岂能心里没数?何况南风郡那三家以及江南洛家的商队,没有从北疆出发的!”
“大穆也不止北疆跟西疆有大军。”这时候兵部尚书、高密王世子的岳父戚见珣挑了挑花白的眉毛,说道,“沿海有水师,南疆也有兵马,虽然论人数论精锐,都不能跟北疆军比,到底是多年操练的老卒,怎么都比吉山盗那种乌合之众可靠!”
他转向上首的高密王,“这样既能进一步隐瞒孟氏的耳目,又能打茹茹一个措手不及……毕竟茹茹这会儿正在进攻北疆,北疆军若是少了人,只怕会惊动孟伯勤不说,连茹茹也未尝听不到风声!”
最重要的是,“世子正在海上!莫如让世子中断招安海匪,就近与水师以及南疆军接触,却是方便!”
高密王顿时眼睛一亮,他当初会同意让容睡鹤去西疆,却打发了从来没出过海的世子容清酌去海上,不就是认为招安七海,比去西疆收拾烂摊子更有助于名声、功劳的积累么?
结果谁能想到,容睡鹤去西疆才几天,就闹出了茹茹绕路的事情,尽管此时尚未成为事实,但在各方算计之下,已有相当把握。
如此若是此事成就,对于整个高密王一派来说自然是好事,但对于高密王膝下子嗣而言,本来就不出色的容清酌,就更加要逊色于弟弟容睡鹤了。
毕竟招安七海的差事办的再好,那些海匪终归只是盗匪,难上台面;茹茹却是从开国就同大穆纠缠至今的大敌,乃是穆宗皇帝陛下念念不忘的夙愿了,他们的头颅,可是有资格献俘太庙的!
若果按照盛老太爷的计划而行,哪怕高密王再想替世子拉偏架,也不能说承担了身为诱饵的容睡鹤,功劳会比不上人在海上的容清酌。
现在戚见珣出的主意,却是让容清酌取代赵适所遣大将的角色,到时候西疆一战获胜之后,顺理成章可以讲容清酌救弟,既抹除了容睡鹤夫妇当诱饵的辛苦与惊险,又彰显了容清酌的才干以及对弟弟、弟媳妇的友爱之情,为他将来入主东宫铺路!
“这不妥!”高密王正要答应,不想赵遒却断然否决道,“茹茹卧薪尝胆数十年,哪怕周大将军身死之后,都隐忍了足足二十二年,才陈兵北疆!这种情况下,引诱他们绕路西疆,伺机歼灭,能否成功,就已经需要群策群力,还要加上天时地利了!遑论是围歼他们的伏兵的统帅人选?世子虽然敦厚温文,究竟年轻,又从来没执掌过大军,怎么可以承担这么重要的差事?!”
平心而论,赵遒此言其实没有私心,确实是对容清酌不放心: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其他环节都没问题,就在伏兵这里出了岔子,以至于放走茹茹主力,且不说高密王一派上下会怄成什么样子,孟氏跟茹茹回过神来之后,说不得就要里应外合,让他们全部吃不了兜着走了!
然而戚见珣不肯放过这个对自己女儿、女婿大有益处的好法子,闻言立刻道:“沿海水师与南疆军素来不受朝廷重视,又因为咱们与孟氏对峙多年,生怕下错了注,一向对咱们若即若离!这会儿就算是为了社稷计,没有世子那样的身份出面招揽以及节制,谁肯理会?!”
“顶多请怀化将军派遣一员善战的将领,秘密潜入西疆,以为世子副将,辅佐指挥战事,也就是了!”
“戚尚书当年也是在军中待过的,怎么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了?”赵遒很不喜欢戚见珣这副吃相,只顾私利而罔顾大局,话语里就带了几分嘲笑,“正因为沿海水师以及南疆军同咱们不算亲近,戚尚书觉得他们如果肯借兵,会只借士卒,而全没将领?!”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又或者是过于信服,谁会借兵只借士卒而不借将领?!
这不是等着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人家傻了才会答应这种事情!
尤其容清酌要是有这样的能力,凭他嫡长子的出身,高密王还需要为他将来担心?!
“而世子性情温文尔雅,原本就与军中的法纪森严格格不入,试问如何弹压得住来自沿海水师与南疆军的众多将领?!”
“戚尚书不会说,这事儿也让副将帮忙吧?”
“就算副将压得住,众将心中不服,要求世子出面做主呢?”
戚见珣面无表情道:“世子可以听取副将的建议。”
“尚书不如说让世子对副将言听计从亦步亦趋算了!”赵遒讥诮道,“只是此举就算尚书以为可以,却不知道沿海水师与南疆军的将领,会不会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