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才说被先帝撇下来的就咱们俩呢,我这还不是怕自己身上的晦气带累了孩子们?”莫太妃慢条斯理的回答道,“至于姐姐说的误会我可是听不懂了,要不姐姐给我说清楚点?”
“这贱人!”孟太后暗自皱眉,心道,“本来还以为今儿个可以诈点什么出来,没想到却是功亏一篑!”
先帝在的时候,由于柔贵妃一个人就包揽了“弄死皇长子母子”的重任,莫太妃跟孟太后没有直接起过冲突。
但先帝去后,孟太后母子苦尽甘来,太后继逼死柔贵妃之后,想以牙还牙的干掉广陵王的时候,受到高密王、桓观澜等人的联手劝阻,就对莫太妃生出了厌烦之意。
之后随着高密王跟孟氏的争权夺利,本来关系马马虎虎还过的去的孟太后与莫太妃,也开始了互怼之路。
尽管十五年前莫太妃忽然避居偏殿不再出现在人前,单方面的避战了,但孟太后对这个老对手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这会儿看着莫太妃镇定自若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原本的计划只怕是行不通了。
太后心念转了一转,正要说话,这时候外头有宫人进来禀告,道:“启禀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以及诸位贵人:圣驾已经进入凌波宫,正向主殿这边过来。”
“天子要来了。”莫太妃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孟太后,说道,“想来舒贵妃跟舒昭仪都在圣驾左右……噢,听说姐姐嫌赛舟过于嘈杂,所以吩咐今儿个就大家吃个饭、看看歌舞?所以贵妃跟昭仪觉得没意思,让天子在春波湖划了一片水域赛舟?其实这倒是个好办法,春波湖离凌波宫好歹也有段路程,那边纵然是锣鼓喧天,却也未必吵的到这里,如此却是各得其乐了!”
孟太后知道莫太妃的性子,这位从来不主动惹事,至少表面上不会主动惹事,但谁要是惹了她,哪怕只是鸡毛蒜皮的小过节,她也是非要怼回去才高兴的。
太后方才拿了她跟容睡鹤的关系反复试探,这会儿她可不就要拿宣景帝盛宠舒氏姐妹、将生身之母孟太后都比下去的事情反诘了?
“妹妹说到赛舟,哀家倒是想起来了。”孟太后哂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回怼道,“记得十九年前,就是密贞郡王出生的那年,也是重五节令,那时候哀家还没有现在这么衰弱,因此是让人在宫里的太液池中赛舟,以观看取乐的。”
“只不过……当时妹妹却撇下正经儿媳妇赵王妃、只召了侄女莫侧妃一人陪伴在侧不说,整场赛舟,哀家记得你们姑侄也基本没往太液池里看,倒是自顾自的咬着耳朵!”
“所以哀家一直以为你不喜欢看赛舟呢,这会儿提起来,可是静极思动,也打算同他们去凑个热闹?”
孟太后说到这里,端起茶水来抿了口,微笑着看住了莫太妃,“若是如此,妹妹可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咱们都是成日里等着先帝召见的未亡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是不是?”
莫太妃瞳孔骤然收缩了下,但立刻笑道:“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不过等会到底去不去凑这个热闹,还是回头再说吧!毕竟姐姐也知道,咱们这种老骨头,这精神劲儿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这会儿还能在这里好好的讲话,过会儿不定就乏的不行支持不住非得下去躺一躺了不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固然是事实。”孟太后笑容愈深,“但坊间还有一句话,叫做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放着好好儿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一些有的没的,痴心妄想不该有的东西,自以为得意,却不知道乃是自取灭亡的开始……这人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有那个命,越不甘心越是不幸,妹妹你说可是这样的道理?”
莫太妃垂下眼帘,淡然道:“恭喜姐姐终于看的这么透彻。”
两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令底下人没法看透的眼色,到底暂时没说什么了。
太后跟太妃的互怼到此告一段落,底下低头敛目的众人隐约揣测出这场风波似与密贞郡王容睡鹤有关系,甚至还可能关系到密贞郡王流落在外之事。
不过这种时隔多年还能让孟太后亲自挽袖子上阵的秘密,正常人都不会想知道。
所以见上头的两位吃茶的吃茶、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暗松口气之余,都没有揣测的意思,反倒是盼着宣景帝与二舒赶紧到来,免得这两位闲着无聊,休息一会有精神了又吵起来……如果只是些口舌之争也还罢了,万一事情闹大,波及到她们这些在场之人,可也太冤枉了!
索性帝辇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没多久,殿外就传来宣景帝携舒氏姐妹抵达的通禀。
孟皇后再次带头起身恭迎……本来天子驾临时,中宫躬身相迎是礼制,在这时候的看法里是算不上折辱的。
可是按照心照不宣的默契,天子会在进门看到皇后的时候就吩咐免礼,而皇后如果比较随意也就顺势起身了;哪怕是看重规矩的皇后,执意等天子到上首的帝座上坐了再起身,这也是她自己恪守礼仪,是淑行的彰显。
但这会儿宣景帝进来之后,却是一声不吭的从孟皇后跟前走过,直到上了丹墀,跟太后、太妃问候见礼之后,撩袍落座了,才淡淡道:“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