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90节</h1>
然而盛睡鹤铁石心肠的紧,一点动容之色都没有,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笑着,向徐子敬说:“世叔不要这样!一来教养子女是父母的责任,您两位还在,哪里轮得到我们小辈指手画脚?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您两位有什么好歹,还有徐世兄这个长兄不是?二来同样的道理,我们爹娘祖父祖母都还在,惟乔受了委屈,要不要原宥,是不是宽恕,也该由我们爹娘还有祖父祖母那边拿主意。小侄区区一个兄长,哪敢越俎代庖呢?”
徐子敬眼角肌肉跳了跳:他其实也知道,凭徐采葵昨日一而再、再而三的赶人,即使让这女儿此刻凄凄惨惨的出现且跪求,让盛睡鹤一见就心软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毕竟你真的不能指望一个当着婶母的面教妹妹提防被人谋财谋色的兄长单纯,可饶是如此,盛睡鹤此刻对徐采葵已受责罚表现出来的冷漠,也让徐子敬感到吃惊。
因为他的态度实在太平淡了,徐采葵虽然眉眼不如盛惟乔那样精致,好歹也算是自幼养在深闺的娇俏美人。
如今被打成这个样子,前后对比何其鲜明,正常人,尤其是男子,看到了之后,多多少少该有些不忍吧?
哪怕盛睡鹤因为盛惟乔昨日所受到的对待,对徐采葵满心仇恨,巴不得她越惨越好,这会没有半点不忍之色,但视觉上的冲击,总该有点震惊——可是他平静的就好像以前三天两头可以看到类似的情况似的,根本就是司空见惯!
徐子敬甚至觉得,别说女儿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下狠手把徐采葵打的血肉模糊抬上来,估计这侄子也依然是这副平淡之极的神情!
“老盛家怎么出了这么个小子……”徐子敬沉吟片刻,索性挥退女儿,拿出当年在军中做低阶军官时跟上司要粮草的泼皮劲儿来了,一拍桌子,说道:“我就直说了吧!绝交是不可能的!留着罅隙继续来往也不行!像你小子现在这样装模作样的搪塞就更不答应了!”
“反正必须彻彻底底的化解这番恩怨——条件你随便开,道儿你随便划,东西你随便要!只要我老徐家能做到,杀人放火、做牛做马绝无二话!”
“但你如果不答应,你可别怪世叔没提醒你:世叔当年在北疆时,还从来没有要不到的东西!”
没错儿,他就不要脸了,怎么样?!
原本笑容满面、一副大穆好贤侄的盛睡鹤脸色果然一僵——不过片刻后,却没有徐子敬预想中的愤怒或者不知所措,甚至连惊讶都没有。
他似笑非笑之间,竟有几分类似于怀念的的神情,目光玩味的盯着徐子敬上上下下打量片刻,方轻笑道:“世叔,你这么做,可是欺负小侄年轻了啊?”
“你要觉得我这个世叔欺负你,那就算欺负吧!”徐子敬大手一挥,嘿然道,“毕竟世叔读书少,嘴皮子没你利索,这心里把人恨得要死、面上还装作和和气气的本事,连你一成都没有!要是任凭你嘘寒问暖下去,今儿个八成说不了正事了!”
他看盛睡鹤的目光颇有几分感慨,“虽然馨章兄当年致仕还乡是为了尽孝,按理我不该说他此举做的不是。但老实讲,这些年来看着他的同年陆陆续续晋升,好些都已进入部阁当差,我这心里不是一点点的替他惋惜——要怪只怪你那俩叔父太过窝囊没用——不过今日看到你,我就觉得,果然孝子有福报,馨章兄虽然此生未能一展抱负,只能在南风郡的偏僻之地打理区区家业,然而有你这样的一个子嗣,足慰平生了!”
顺势说到昨日南氏当着盛惟乔的面质疑盛睡鹤坚持搬离侯府别有用心的事情,“不瞒你说,昨儿个才听你们婶母讲的时候,我心里也有点嘀咕。毕竟冯嫂子现在所怀的子嗣若是男胎,你在盛家的地位必定十分尴尬,乔儿那孩子又瞧着怪天真的,不然怎么会在太后面前都没控制住脾气?如果你当真为了争家产,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你们盛家现在没长辈在长安,我们作为世叔婶母,肯定是要帮馨章兄夫妇看着她点的。”
“但今日看到你这番老练的应对,我得替你们婶母跟你赔个罪——以你的才干,区区一个盛家,还不值得你计较!”
徐子敬一口气说到这儿,见盛睡鹤始终似笑非笑的看牢了自己,无论眼神还是面容竟没有丝毫变化,心头就有点发虚,暗道:“这情况不对啊!老子又是耍无赖、又是掏心窝子、又是戴高帽子,这能玩的手段都玩的差不多了,这小子……这小子才这么点年纪,怎么也该露点真实情绪了吧?”
之前他亲爹徐老侯爷对付盛老太爷,也是差不多的套路,可是把盛老太爷哄的眉开眼笑老怀大畅的!
然而盛睡鹤呢?
他简直是波澜不惊到无动于衷!
徐子敬所以几欲抓狂:“这小子器量是有多小?难道他铁了心要跟徐家闹翻了吗?!”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沉不住气了,说道:“鹤儿,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句真心话啊!你要是一直不肯开口,那世叔只能从今儿个起告假,天天去你门上苦苦哀求了——反正如今临近年关,衙门里头也没多少正经事,凭世叔的面子,告这几日假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