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惟乔、盛惟妩、公孙应姜以及敖鸾镜四个女孩儿共坐一车,男子们则是乘马,其余的马车装的全是行李。
敖鸾镜一早知道盛家豪富,但因为也就来过两回,觉得也就是吃穿用度特别讲究,家中花园既大,内中珍禽异兽也多这些,直观的感受并不深刻。
此番同往长安,见了这阵仗,方觉得以往还是低估了盛家,上车后,忍不住就问:“后面那么多驾马车,带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到时候海船装的下吗?”
之前盛徐两家同意敖家兄妹同行时,盛老太爷曾经提议,让他们不必急急忙忙回敖家去收拾东西,需要什么,就让盛府给他们备上一份,省的来回跑。
不过敖老太爷拒绝了,敖鸾镜也不肯占盛家这个便宜——然后他们兄妹回去敖家,匆匆收拾了两日东西,兄妹俩的行李加起来也才三箱子,其中半箱子是敖鸾箫的书籍跟笔墨纸砚,就这些还被狄氏担心太多了,到时候带不上可怎么办?
如今见着盛徐两家东西这么多,哪怕不曾开箱对比,都觉得自家寒酸,敖鸾镜心情不免有些复杂,“听说海上有时候风浪是很大的,东西带多了……不太好吧?”
“姐姐不必担心,我们坐的是楼船,大着呢!”盛惟乔非常不喜欢带她同行,但盛老太爷点了头,她也不好反驳,如今人都坐在一个车厢里头了,也没必要撕破脸,毕竟接下来一路上都要一块走的。就是去到了长安,宁威侯夫妇邀请盛家晚辈去侯府小住,想来也不可能把敖家兄妹扔大街上不管。
若是现在就闹僵了,接下来的日子难免尴尬。
所以这会客客气气的回答她,“而且这会马车上装的都只是些体己之物,正经大件早就提前送上船去了——爹爹专门拨了最可靠的楼船给咱们专用,不捎货的,就咱们这点东西,怕是压舱石都要另外放,所以哪怕遇见风浪,也无需烦恼!”
盛惟妩在旁也跟着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听大伯讲,此去长安要乘好久好久的船呢!不多带点东西,路上可怎么办?而且大伯在长安的宅子,虽然一直有人看着,可当初大伯没待几年就致仕了,那边东西也不是很周全。又隔了这么多年,肯定有很多缺乏的地方。咱们这次去这么多人,不在家里把要用的东西都带上,到了地方,一时间只怕是买不到太多趁手的呢!”
敖鸾镜跟盛惟乔一样,虽然是南风郡土生土长的女孩儿,但因为养在深闺,对于海上也没什么了解,甚至没见过真正的楼船,这会尽管心头暗暗吃惊,却不肯再问下去了,恐怕暴露出自己见识少的一面。
她不说话了,盛惟乔因为她在,也没什么挑起话题的兴致,与公孙应姜一块靠住了车轸,闭目养神。
但盛惟妩究竟年纪小,平生头一次出远门,兴奋的不行,却没有因为车中的沉默也安静下来,而是闹腾开了:不时趴在车窗上朝外看,又掀了帘子眺望,隔一会问一声车夫:“到码头没有?!可以上船了没有?”
车夫好脾气的回答了几次后,盛惟乔不耐烦了,一把放下车帘,拖了她回来,训斥道:“这会连海涛声都没听到,哪里就能到码头了?你别老朝车辕那儿蹭,仔细一个不当心滚下去,摔着事小,万一旁边的马蹄还有车轮轧着了可是不得了的!”
盛惟妩被她训的嘟起嘴——盛惟乔见状又心软了,从旁边暗格里拿出松子百合酥给她吃:“今早看你开心的都没怎么吃东西,别一会饿起来晕了车……先吃些点心垫垫,等晌午后咱们大约就能到码头了,到时候正好让他们做一席海鲜宴!”
“我也要!”公孙应姜闻声睁开眼睛,伸手道,“里面还有其他糕点吗?姑姑都拿出来嘛!”
盛惟乔又取了一份红绫馅饼给她,叮嘱:“别吃太多,晌午前后肯定能上船,楼船那儿的厨子必定预备午宴的。现在吃多了,届时可就吃不下了!”
怕冷落了敖鸾镜,又专门把装糕点的碟子递给她,“姐姐也尝尝?”
敖鸾镜心不在焉的拿了一块,轻咬一口,这松子百合酥是用梅子猪肉、蛋黄还有松子做的,形似百合花,香酥适口【注】,且有一定的养颜作用,年少女孩儿一般都比较喜欢,她也不例外。
但这会吃着却觉得食难下咽——之前敖老太爷说,敖家不比盛家,盛惟乔可以北上长安择婿,敖鸾镜却未必有这资格。
彼时敖鸾镜抬出舒氏姐妹为例,心里也是不以为然的,她觉得自家虽然没有盛家富裕,但同在一郡,差距想也有限。
然而这才出发,却发现,敖老太爷所言,句句属实。
敖鸾镜心中不免浮上一层忧色:“原来盛表哥本来竟可继承这样的家业,如今冯伯母有喜,为防万一,岂非是必要除掉他了?”
替盛睡鹤操着心,她也想到了自己,“盛表哥出身豪富,又才学过人,去了长安之后,那边的女孩儿见着他,哪能不起心思?在本郡这儿,盛表哥因为专心读书,除了盛惟乔等妹妹外,根本接触不到什么女孩儿,尚且对我客客气气。到那时候,百媚千娇凑上跟前,我……我还有机会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非要跟着盛徐两家北上,也许不是什么好主意了?
但此刻人都坐在出发的车上了,要是忽然回去,该要怎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