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冯氏虽然长袖善舞,又很得宣于冯氏认可,却也不想去触气头上婆婆的霉头。
当下借着盛惟乔的提醒一走了之,准备等宣于冯氏气消点后再来。
而里头的宣于冯氏此刻也确实不希望有人来打扰自己——她正注视着盛惟乔告辞后空荡荡的厅堂,半晌,幽幽一叹,说道:“我吃过的苦,不仅仅是不希望我的儿子媳妇重蹈覆辙,也不希望我的妹妹、外甥女、甚至可能的外甥重蹈覆辙呀……虽然你们没有一个真正领我的情,然而只要你们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回头恨我怪我,又算的了什么?”
“终究,咱们才是嫡亲骨血,难为你们还能为个死掉的外人,一辈子同我不再来往?!”
盛惟乔自不知道自己走后姨母才吐露的心声,不过回到盛府后,她不及回朱嬴小筑梳洗更衣,就匆匆赶到乘春台,同冯氏说了方才宣于府之行的经过,末了蹙眉问:“娘,您说姨母答应不针对哥哥了,是真是假?”
她以前对宣于冯氏是非常信任的,不然也不会老是被这姨母套话了。
但这两年被宣于冯氏言传身教多了,知道防备其他人的同时,面对这姨母时也学乖了。尤其宣于冯氏对于铲除盛睡鹤之事,向来坚持,这次居然这么轻易的被说服,盛惟乔总觉得心里有点悬。
冯氏思索良久,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你姨母她虽然是真心对咱们,但她这个人,素来执拗!认定的事情,鲜少肯改。尤其咱们娘儿俩,在她心目中,一都是需要她操心维护的人,换了你爹三言两语说的她改变主意还有可能,你的话……只怕她是在敷衍你啊!”
说到底,这是个一贯的印象的问题:在宣于冯氏心目中,冯氏是她养在深闺的小妹妹,虽然不笨,但在家娇宠出阁也没受过什么宅斗的磨砺,很需要她这个姐姐的照拂;至于盛惟乔那就更加不要说了,南风郡三大势家共同的心肝宝贝,三家给她打的标签估计都少不了“天真无知”四个字,简直为她有着操不完的心!
所以宣于冯氏平时对冯氏母女十分纵容,但在她认为的大事上,她却未必会听冯氏母女的意见,因为在她看来,冯氏母女的看法都过于天真以及想当然了,远没有宣于冯氏代为做主来的周全。
而盛兰辞则不同,这位盛家实际上的主事人,早二十年前宣于冯氏还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二十年来顶着宣于家跟冯家的打压将盛家发展的风生水起,愣是与老字号的势家平起平坐——无论这中间他借了多少势做了多少手脚销了多少赃赚了多少不义之财,都不能抹杀他的能力与眼光。
因此宣于冯氏哪怕由于盛睡鹤的缘故,对盛兰辞存下罅隙,却不会怀疑盛兰辞的能力。也就是说,哪怕是同样的说辞,相比她愿意掏心掏肺对待的冯氏母女,反倒是从令她不满的盛兰辞的口中出来,更可能取得她的认可……
“但其他事情也还罢了,哥哥的身世又不能给姨母讲,在姨母眼里,哥哥是爹爹跟外室所出。”盛惟乔苦恼道,“爹爹要为哥哥去姨母跟前说情,只怕姨母更生气了!”
冯氏头疼道:“可不是吗?!”
如果不是盛兰辞不能出这个面,以他的口才,早就摆平这件事情了,哪还要他妻女在这里操心?
“如果你姨母真的同意不多管闲事了,那当然最好!”冯氏捏了会额角,跟女儿说,“但如果她是骗你的,这说明她一定会在暗地里对你哥哥下手!”
盛惟乔皱眉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偏偏现在娘您被祖父要求专心安胎,三婶虽然以前给您打过下手,到底不曾独当一面过,更遑论是忽然一下子打理这偌大府邸了!姨母手段那么厉害,不定就想趁这个机会了呢?”
她想到刚才反驳宣于冯氏时说过,因为现在冯氏卸下诸事,盛睡鹤若在盛府出了什么岔子,也怪不到冯氏这个嫡母头上。
说不定宣于冯氏就会利用这一点,让肖氏背锅啊!
想到这里,盛惟乔心头一凛:难道自己三婶也是考虑到宣于家还有冯家,会因为冯氏的再次有孕针对盛睡鹤下手,所以才专门过来,请求让自己给她做幌子?
她不禁脱口道,“娘!三婶过来求您让我给她搭手,不仅仅是为了办砸事情有人顶缸吧?”
“这是当然了!”冯氏说道,“她过来说这话,其实就是想让我保证,不会利用她代替我打理府邸期间的这个机会做什么——不但我自己不这么做,还得约束着冯家以及你姨母那边不伸这个手!不然她又不是昨天才进盛家门,怎么会不知道无论是你祖父,还是我跟你爹,都不可能因为她没经验办砸了事情责怪她?何必非要拖上一个你,叫人背后笑她胆子小,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要找侄女儿给她做幌子?”
见女儿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冯氏失笑,“怎么?怪为娘之前没跟你说?为娘也是想考考你啊!谁想你还真没想到?”
“我只是晚了点想到而已!”盛惟乔有点恼羞成怒,说道,“还不是因为三叔三婶素来老实,我哪里想到三婶会考虑那么多!”
冯氏笑:“这不是正好给你长一回记性吗?叫你小看你三叔三婶!”
说笑了这两句,母女俩心上的愁绪倒是淡了几分,冯氏又道,“你姨母把手伸进盛府来是不太可能的,毕竟我们三家同在南风郡,彼此之间难免会有竞争,但到底是亲戚!在外面的生意上各逞手段也还罢了,竟把探子安插进内院,是很犯忌讳也很伤和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