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中(1 / 2)

真正到了月亮都贪眠的凌晨,叶一竹反而睡不着了。

浑身都痛,明明身上已经洗过擦得很干爽,小腹那总有一股热流冒出来似。

顾盛廷披了件睡袍从厨房倒水回来,把人小心翼翼托起来喂了,自己就着她在边缘留下的那圈印记仰头一饮而尽。

她喜欢咬杯子,不管什么材质的,也不管喝得快还是慢,坏毛病更正不了。

叶一竹踢了他一脚,声音哑哑黏黏的:“你真故意。”

他似乎不愿和她顶嘴,把杯子放下,在昏暗的视野也能精准搂她入怀。

静静抱了很久,叶一竹数着他均匀的呼吸,已经他要睡着了。

毕竟刚才他太卖力,从进门开始,把她反复折迭,怎么都要不够。

“明天你不要送我,我和我爸一起,你来不好。”

没有回应。

叶一竹自己也精疲力竭,闭上眼睛,可思绪在黑夜里无比活跃。不死心把他领子一拽,咬唇问:“明天我就要走了,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长久沉默后,叶一竹忍无可忍,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似乎要把刚才他在她身上发泄的力量多十倍还回去。

“顾盛廷你不要太自负……你太欺负人了……”

她话都说不完整,捂住脸呜呜哭出声。后脑勺有一阵轻柔的安抚,她慢慢睁眼,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看到他的眼里,也有泪。

他就这么倚在床头,一整人连同情绪毫无保留地袒露在那里。

“我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骂我的,说我走狗也好,黑心也罢,你大可以和他们一样骂我。但是我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不到达誓不罢休。”

“我从来都没那样想过你。”她无助极了,但又不肯重新靠回去。她怕自己太依恋他胸膛的温度,明天早上就走不了了。

可她心里还是有刺。

这次换作是她主动提出要回美国,不要和他共存亡,不想看他最后是怎么往李宇心口狠狠扎上一刀的。

她畏惧要死了,怕脏血溅到自己脸上。

“你害怕我出事,为什么不能设身处地为了我想想。我同样也怕你出事,顾盛廷,你要死在李宇那种人手上,别人也许会笑你活该,但我只会觉得难过。”

在二楼后座忘记一切缠绵,可他们终究是顺着时光往前走面对现实的。

他心头狂跳的一瞬,大脑一片空白,忽然把发力将她拽到自己身下,狠狠吻住她的唇。

缺氧前一刻他气喘吁吁抵住她的额,深深注视。

“别人都说我靠女人谈生意,你也这么说过我。和李家勾搭上,又说我玩黑白通吃。这些我都不否认。可我不觉得自己变了,就算在很多事情上,我的处理方式和当年不一样,但有关你的事,我从来没有含糊应对。以前年轻,无畏无惧,可现在我背负的东西很多,在这个名利场里,谁不是利益熏心,谁不是为己为利。在你们眼中,那些或许只不过是所谓的小小利益,可只有身处风暴中心的我,才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去平衡,要去争取,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这么大的公司,你以为我爸妈干了一辈子的顾氏集团是完全干净的吗?还有天普,我不怕和你说,短短几年干到这个成绩,如果不是黑白通吃,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可能吗?”

“我其实一直想和你说这些话,可又觉得你不爱听,不想接触生意阴暗的一面。那几年你不在我身边,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我真的很累,也很厌倦一切,可没办法,如果我不撑起一切,顾家早他妈完蛋了。”

叶一竹蜷缩着身子爬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很感谢你,也很感谢老天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他扪心自问,如果能她抛弃一切纷争,远走高飞是他和她重逢后一直所憧憬的童话故事。

这几年,他早成为资本家,在浮浮沉沉、尔虞我诈的名利场里,常常会忘了自己除了“顾总”之外的样子。

人人都在盯着他,盯着他们家经久不衰事业。为了维持顾氏的辉煌,带领顾氏走向新的顶峰,开创天普在商界里属于自己的一片开阔天地……他付出了多少,曾经年少时的张狂和恣意任性就被消磨掉多少。

取而代之是有时候连他都陌生的狠戾、杀伐决断。

也许再过不了几年,他就会变成别人眼中黑白通吃的奸商——和姓李的、姓程的一样令人闻风丧胆的可怕又可敬的存在。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回来了,再次出现在他生命里。他无处可逃,她也再一次沉溺。

天雷勾动地火,他们又爱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替她把被子拉到肩膀,盖得严严实实,唇擦过她湿透的鬓角,是咸的、苦的。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对范媛媛做的事。可我就是不服,我就是这么幼稚,想证明给全世界看,从前的我可以为你奋不顾身,而现在的我也可以。”

为她,再做一次可以与全世界对抗的少年。

除了她,谁的生死又与他何关?

他心底那点柔软,也只留给她。

叶一竹默默流泪,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埋在他手臂里不停摇头。

事出当晚,她的确崩溃,就算和他隔街相望,她最终还是选择逃避。

她根本不敢深想:他如此疯狂毁灭性的举动会造成什么后果。

李家出事,他如今与李宇还有没切割干净的利益纠缠,而他,作为最靠近李宇的人,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自己筹谋已久计划最关键也是最冒险的一步——只待李家最慌不择路之时,他可以曝光手里掌握的李宇无良犯罪的证据、曝光李宇一系列黑心产业链,帮助成博宇他们在法庭上给李宇最致命的一刀。

可她怕李宇早就有所准备,只是按兵不动与他们玩一场戏中戏。

她怕他会死。

在郊外与吕家群演那一出戏让李宇放松警惕,已经让他伤痕累累。

她的心都碎成两半,越过他拉开台灯第一次去探究那些还没好透的伤。

顾盛廷放任她摸索,最后粗喘一声,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很怜惜地一根根吮吻。

“你肯信我不会伤害他们,我真的很高兴。”他自嘲笑笑,“虽然出发去拦人的时候,我的确起过杀心。因为我觉得如果不是他们,你根本不用遭受这么多。可我知道,如果我伤害了他们,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他自己眼角都是红的,却一直和煦地笑,屈指擦掉她眼眶不断涌出来的泪。

“我赌赢了。和吕家群那一架,我觉得打得很爽。你出于对我百分百的信任让他出现,谢谢你。”

她让吕家群出发,就等于她愿意出现在他面前。

叶一竹突然低下头去吻他,很轻很温柔地辗转过他的每一处唇纹。

他仰面承受,声音沙哑问她:“你愿意等我对吗?跨年之前,我一定了结一切,让你成为最漂亮的新娘。”

今年冬天第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

时值圣诞节对上周末,许多学生都呼朋唤友,KTV、酒吧、迪厅到处挤满人。

帮忙预定包厢的老孙抱怨这些年轻人把地方占得满满当当的。

“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净知道喝酒泡吧,虚度年华!”

他抱怨完,见座位上的人没什么反应,有些紧张,知道自己嘴碎,又赶忙补救。

“顾总,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早半个月就定下来的事,他非拖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去订地方。顾盛廷抬眼,冷冷目光让老孙藏在满脸褶子里谄媚的笑瞬间僵住。

“要不干脆改个时间,你说呢,孙部长?”

掷地有声地反问让孙贵文双腿发软,连忙出声哭喊:“不敢……不敢……”

今晚聚会是顾盛廷为了感谢生意合伙人特意组的局。谁不知道现在大重商界的半壁江山都姓顾,不到三十岁的顾盛廷把事业做到这个地步,少不了那些人的鼎力相助。

“打电话给卫州,他知道怎么解决。”

顾盛廷毫无情绪的视线重新落回电脑屏幕,只说一遍,再不开口,当孙贵文不存在。

孙贵文离开五分钟后,卫州的电话通过内线拨进来。

“哥,和那边说过了,明晚七点,在1709包厢。”

“让孙贵文收拾东西滚蛋,天普不养废物。”

命令紧迫,顾盛廷没有起伏的声线有随便碾死一只蚂蚁的威力。卫州虽然应了声,但最后时刻还是开口:“是不是再让他呆一段时间?”

顾盛廷冷哼一声,把笔扔掉,单手抽出一支烟含住,慢条斯理往后靠。

“让他在天普混了快一个月,我已经够给范路熊面子了。”

这样说,卫州就不再出声了。

身边又静到耳鸣,一点微弱动静就能够牵扯脆弱神经。顾盛廷闭上眼,沉沉吐出一口白雾,一张轮廓清晰的脸显山不露水。

次日晚七点,顾盛廷准时出现,接受众人热烈簇拥和一刻不停地谄媚,手里的酒杯就没能放下过。

可他不怎么添酒,借着昏暗迷离的灯光看人下菜,顶多一次喝光半杯。

“顾总随意,我干了。”

顾盛廷含笑举杯,微微颔首,余光扫过眼前人。

“顾总,天湖那块地,听说快要招商了。”

黄忠明嘴角的液体还没晾干,迫不及待把见底的杯身倾斜,试探顾盛廷态度。

顾盛廷脸色淡淡,半晌没有回应,让黄忠明脸都笑干了。他身边的陪酒女识趣,没敢多搞什么小动作,默默坐到一边去。

顾盛廷身边空无一人,没谁敢和他靠得太近。这个小子明目张胆把他晾在一旁,摆明想让他尴尬死,可黄忠明敢怒不敢言。

今晚到场的虽大多数都是他顾盛廷的前辈,可如今在商界,论地位、资产,无人能与他匹敌。

短短一个月时间,顾盛廷彻底吞并范家在大重的最后一家企业,几乎垄断了房地产事业。

旁边又来了厚脸皮的,是老王家的公子哥小王,见顾盛廷把两三个女人都晾在一旁,殷勤调侃:“怎么,廷哥对我选的人不满意?”

顾盛廷看了眼油头粉面的小王,漫不经心一笑:“你要喜欢一起带走就是。”

小王讪讪摸了摸鼻尖,顺势坐到两个女人中间,真就一手抱一个。

“哥,这可是这儿最有名的头牌,这都入不了哥的眼?”

顾盛廷翘着腿,眯眼打量那两个前凸后翘、搔首弄姿的女人,目光轻佻,但冷冷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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