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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幼宁跳下窗,整个人在草地滚了圈。
凤冠跌落,身上被地面的石子划得生疼,可她没空理会这些,提着裙摆就要往外跑。
“姑娘!”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萧幼宁抬头一看,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圆果。
圆果见到她高兴跑过来,去握住她的双手都是血迹。
“怎么弄成这样?!”萧幼宁忙要去拉她双手细看,圆果不在意挥了挥手道,“姑娘先别管这个,我们快跑,李家把我关起来,我就知道要出事!”
圆果说罢,就拉着她避开人小跑。
外头都是高喊救火的声音,内室早成了一片火海,连她爬过的窗柩都开始燃烧。
人影叠踵,杂乱的声音闹哄哄的,夹杂着奔跑的脚步声和风声,都落入萧幼宁耳中。
她一颗心因此怦怦直跳。
圆果已经找到能翻出去的院墙,利落先攀到墙头,然后伸手去把她拽上来。
她这回下墙,被圆果稳稳护着,没有伤到丝毫。
可从今之后,恐怕都没人能再这样护着她了……萧幼宁想到出事的父亲和兄长,眼眶一热,险些再落泪。
李家后巷子连着外边热闹的长街,两人相携冲入人群,萧幼宁却在此时骤然停在原地。
“姑娘?”圆果没拉动人,诧异回头,就见自家姑娘居然提着裙摆朝李家大门处去。
“姑娘!”
圆果要被她吓死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姑娘再往李家那边去是要做什么?!
萧幼宁从来没有那么快的奔跑过,路上的百姓都奇怪看着她,有人甚至在对她指指点点。
但她脚步一刻都没有停,直到李家大门就在眼前。
她步伐终于停止,抬头望着李家的大门,根本不在路人投来奇怪的目光中怕怯,扬声高喊:“今日你李家忘恩负义,见我萧家落难,在成亲之日便背信弃义,将我萧幼宁休弃!我萧幼宁再是罪臣之女,亦不耻你如此下作的李家!今日,皇天为证,我萧家与你李家恩断义绝!”
少女声音洪亮,门内的护卫被惊动,慌忙出来看情况。
路上的百姓已经哗然……
满京城,谁人不知李家当年是靠着萧家翻身,又定下百年之好的。
今日来此处的百姓并不全是无意,而是得知李家萧家结亲想来看个热闹。
哪知李家静悄悄的,要不是脚下踩着崩溅得四处都是的炮仗红衣,都还以为走错地儿了。
大家正奇怪呢,就见到头发披散,身穿金银锦绣大红嫁衣的姑娘自报家门,说自己是萧幼宁,被李家所休弃。
萧幼宁这个名字可能京城百姓不甚熟悉,可扯上萧家和李家,大家自然就知道这是萧将军捧在手心的女儿了。
萧将军守着边陲,连女儿成亲都没能回京,怎么刚嫁人就说自己被休弃。
可谓是一句话激起千层浪,顿足的百姓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还提起当年萧家扶持李家老爷的旧事。
等李家护卫出来,就听到百姓丝毫不掩饰声调,对着李家大门指指点点。又见到萧幼宁怒目站在门口,更是惊得转身就跑回去报信。
“姑娘!”圆果来到自家姑娘跟前,急得直咽着唾沫,“姑娘,我们快些走吧,一会那李毒妇让人来捉我们,我怕跑不掉。”
将心中怨气发泄出来的萧幼宁不为所动,而是眉眼一凝,朝站围拢在边上的百姓屈膝纳了个福,扬声道:“今日李家负我,我父兄皆不在身边,只能劳烦诸位当个见证。”
此言一出,众人再一看抬起头来的萧家姑娘双目通红,原本看热闹的心就多了份怜惜,对李家的议论声更大了。
护卫见百姓指指点点,先前又收到主子吩咐守住门不许让萧家姑娘出去,虽然不清楚内里发生什么大事,但肯定不能让人再停留在这里看热闹。
“快走!这里可是你们聚众的地方!”
为首的护卫挥手喊来几个同伴,走出恶声驱逐那些人。
不夸张的说,京城里的百姓哪天在街上不遇到几个贵人,又仗着人多,胆大的就夹在人群中高喊:“我们是在听萧姑娘说话,与你们何干,恐怕是干了丧良心的事,怕被我们知道吧!”
“对,你们赶什么赶,外面这条路刻你李家的名了吗?其他人不能站着?”
“这胡同就住你们李家一户人家吗?”
“欺负人小姑娘你们李家有脸啊!萧将军保家卫国,谁人不知你们李家当初是强行攀附上人家的!”
有一人带头,百姓都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嚷嚷开来。
护卫被骂得脸色铁青,恼怒得都想要拔剑砍了这些嘴碎的刁民。
圆果听着百姓一片倒戈,诧异回头去看自家姑娘。只见萧幼宁下巴微抬,除去双目通红,面上毫无怯弱,有的是如竹枝般的坚韧。
圆果忽然明白她的用意了。
她们姑娘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李家背信弃义。
是了,错
', ' ')('的不是她们,凭什么要像丧家犬一样逃跑、躲藏。
即便老爷真的犯了过错,也不能消去老爷为国为民立下的战功,更不是她们姑娘的错!
看着百姓对李家唾沫横飞,圆果心中再畅快不过了,还紧紧握住萧幼宁的手,试图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告诉她,会坚定追随。
“胡言乱语!”
骂声中,李家大门处响起一道泼辣的女声,紧接着是一路走得直喘的李夫人从门后出来。
萧幼宁闻言眸光一闪,缓缓转身,发现不但有李夫人,连同留着胡子的李老爷亦跟着来到外头。
李老爷早年外放到大同,是在那个时候结识守边关的萧家父子,后调职回京进了兵部任侍郎,是在同年被害受牢狱之苦。是萧父找关系,把这位同僚给拉□□,又定下两家亲事。
李老爷在边陲的黄沙、太阳下浸了多年,容貌显得比同龄人更沧桑,亦比一般大臣都更显威严。
萧幼宁此时转身冷冷望着他,仇视的目光让李老爷回想起当年的事,是有那么些无地自容。
随着李家人现身,嚷嚷的百姓声音低了下去。
李夫人骂了一句,见到逃出来的萧幼宁,气得胸口疼,那些碎言碎语当然一字不落听在耳中。
她往前跨出一步,想要补救李家名声,李大老爷却胳膊一挡,将她拦了回去。
“老爷?!”
李夫人惊疑不定看向严肃的丈夫,李老爷没有给她回应,而是朝站在阶梯下的小姑娘说:“幼宁,此事是我这个李家家主的过错,没能束缚管教好家里人。不论萧兄过错与否,你和二郎已经拜过堂,你都是我李家媳妇……”
“不敢当侍郎大人这一句!”萧幼宁此际抬手,把李夫人给的那份休书高举,“这是你们李家给的休书,白纸黑字!莫要让大家以为是我萧幼宁无理取闹!”
李老爷见到她手里的纸,猛然转头,不敢置信看向李夫人。
他根本没应承,哪里来的休书!
他这个妻子……仗着有个厉害的娘家,居然如此肆意妄为!
李夫人听到丈夫居然要把萧家女再接纳,还用一句管教不严打她脸,顿时就面色发白。但此刻见到萧幼宁手中的休书,还有丈夫蕴含怒火的目光,惨白的脸又蒙上一层死灰色。
她是跟丈夫说了这个建议,然后就直接拉着儿子写下休书,为的是要直接把人撵走。谁知道萧幼宁那蹄子会放火,趁乱逃了出去!
说到底,她此刻是有点心虚,毕竟丈夫还没有正式应允此事。
事情发展到这里,叫外人看了热闹,多少有她一意孤行的结果。
可她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老爷,我……”李夫人那高高在上的胜利姿态一扫而空,在丈夫锐利的视线下缩了缩脖子,心里头是觉得委屈的。
萧幼宁站得离他们不远,她眼不瞎,能看明白事情大概有内情。
可不管李老爷心里怎么想,有没有动过心思都不重要了。
一个李夫人,一个李青志就够让她对李家避如蛇蝎。
“既然你我两家已经毫无关系,那还请把我嫁妆都悉数还回。那是我父亲辛苦给我积攒的,没理由留在李家喂狗!”
小姑娘泼辣起来,自然是什么话扎人就说什么。
李老爷在喂狗二字中倒吸口气,被噎得片刻没有说话。
让他说什么?
如今确实是李家对不住人姑娘在先,他连补救的办法都没有!
在丈夫怒意中畏缩的李夫人闻言,眉毛一挑,心里的怨气都朝萧幼宁再度撒了出来,刻薄道:“你还敢提嫁妆?你在我李家纵火,又跑出来煽动不知真相的人来责怪我们李家,你的嫁妆都在你放的火里烧光了!怎么,又要把你亲手做的事按到我李家头上吗?!你小小年纪,倒是心思狡诈,一个坑又一个坑挖给我跳!”
“你闭嘴!”李老爷怒喝,气极了妻子争强好胜的心,这个时候还尖酸刻薄,真是要叫满京城都看他们家笑话不成?!
李夫人被丈夫当众呵斥,面上再也挂不住,眼底通红,整个人都在发抖。
“老爷,我是你的妻子!也是叶家女!”
她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李老爷在她骤然抬出娘家姓氏中脸色变了变。
叶家,代表着位高权重,李老爷所有想要谴责的怒气都被这个姓氏给憋了回去。这个姓氏宛如扼住他脖颈的藤蔓,勒裹得让他透不过气来。
萧幼宁在下边冷眼看着李家夫妻。他们间怎么相处与她无关,她要的只是李家该给的公道!
她扬声再说:“一场大火烧了?李夫人,你敢跟大家说,那火为什么烧起来吗?为什么会在内间,会在我所在的地方烧起来吗?!”
她对谁纵火不反驳不承认,一番话更似是而非,留给人更多的遐想。
“好个牙尖嘴利!”
李夫人被她的狡猾险些气了个倒仰。
“让让,且先让一
', ' ')('让。”
两方对峙的紧要关头,有身穿软甲的护卫拨开人群,分开一条道。
一顶不显眼的藏蓝色轿子从人群后被抬前来。
萧幼宁顺着动静看去,脸色却是猛然一变。
那轿子看似普通,可被立在两侧的随从手中灯笼一照,有隐隐的流水纹。那是用银线所绣,表面看似普通,可谁家普通轿子带暗纹,更何况这些护卫身上的软甲,是宫中侍卫穿戴的款式。
萧幼宁想到什么,神色不明抿唇,再抬眼去看李夫人。
刚才斗败公鸡一样的李夫人眼里闪动神采,惊喜地看向轿子,并且喊了声:“可是五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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