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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刚拉开凳子,里面打电话的聊八卦的通通动作一滞,拿询问带点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
兰秋知道她在这里不受待见,或许在她以往的人生里就没有受待见这个东西。
她这样的人被抢了客户就默默的让给别人,强加给她不属于她的工作她也默默加班加点的做好,被指桑骂槐欺负到头上也只是默默的走开,好脾气到懦弱的程度,这样的人在公司都是被欺负的份儿,没人看得起她。
又过分沉默,她总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交流就不交流,别人觉得无趣也都不会带着她玩儿,她也交不到朋友。
所以当大家看到她在大中午的被经理叫走,多半都以为她肯定又是去顶锅或者挨骂了。
这时最晚进公司的小袁吹了吹自己刚刚涂好的指甲走过来问她,“秋姐,刚刚张经理叫你干嘛啊?”
兰秋如实回答,“十周年庆的事情,黄主管不在,叫我顶上去。”
大概都清楚做场活动黄主管会有多高的收入,小袁露出个不相信的表情,张了张嘴,随即又撇了撇嘴酸道,“你能行吗?到时候可不要指望我们。”
一旁的小赵年纪稍大一些,走过来捅了捅小袁,端起职业假笑道,“恭喜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也是怪咱们运气不好,进公司太晚,张经理又是用熟不用生的。”
小袁也附和的说了声恭喜。
兰秋点点头,也没什么表示。闷头看着系统上逾期未联系的客户名单,慢慢开始整理起来。
小袁和小赵见他不搭话觉得无趣,搭着手臂往自己的位置去。刚坐下她们便交头接耳的议论,“最看不惯她这副三辊子打不出个响屁的样子,跟我们欠她二五八万似的。”
那带着夸张的讽刺笑意和语言被那低矮透明的玻璃隔板折射得十分狰狞。
兰秋拿着杯子起身去了茶水间,看着屡屡流进杯子里的温水,淡淡蒸汽萦绕眉间,她渐渐恢复平静。
C城是出了名的蒸笼城市,盆地的地势让这座城市更不容易散热,因此只要到了夏天,热气充满任何一个角落,里外完全没有因为有阴影的地方就会凉快的概念,热得人发昏。
兰秋满头大汗的挤下公交车,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天桥底下有户人家在出售她搬家不想带走的旧空调。她止步看了很久,最后鼓起勇气去询问价格,她受够了为了凉快一晚上洗好几次澡,想让自己在夏天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
和物主讨价还价了半晌最后还是因为预算不够放弃了。
看着物主一副看乞丐一样的眼神,兰秋苦涩的笑了笑,她二十好几的人了,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每天忙得昏头转向日子却过得如此拮据,存款也一分没有,这和她小时候畅想的未来相差甚远。
她时常也会想,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么多事,如果当年她没有贪念那么一点点好,以她的成绩或许有不一样的结果……
但没有如果,人生本来就是由一个又一个遗憾和悔恨组成的,没人能重来。
她住在顶楼,四面当晒,打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家里小小的电风扇是不足以扫开这闷热带来的烦躁。
兰秋转身进了洗手间飞快的冲了个凉,才稍微觉得舒服了点。掏出手机准备看看时间,才发现今天下午为了开会将手机关机了一直忘了打开。一开机跳出十几个未接,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看着那打得最多的电话号码,兰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又回拨了过去。
刚接通那边便传来尖利的声音,“小兰!你今天怎么了?手机怎么关机了?我还以为你跑路了呢!”
“三姑,我下午开会关机忘了开。”
“那个小秋啊,当初你妈的事左邻右舍帮了你不少,那个钱这个月能不能提前打过来啊。你也知道你表哥好不容易说到媳妇,那边要求添个大冰箱……”
兰秋顿感疲惫,她揉着太阳穴道,“好没问题,我明天下午去银行转给你。”
“大家都不容易,你趁着年轻多努努力,把债还了,我的还有其他人的,不然背着一身的债你一辈子都不轻松,你说是不是?还有以后别动不动就关机,找不到你,大家都很担心你突然失联,我们的钱找谁拿呢?”
“……嗯”
兰秋在枕头底下翻出四角已经卷边的存折,左算右算还是觉得不太够买二手空调,在辛苦个两三年债还清了在为自己做做打算,现在……这样做着心理安慰,起身去厨房拿了盆子装了水放了冰块进去然后放到电风扇前,企图那嗡嗡嗡的扇叶能吹出点凉爽的风。
这时电话又响起了,她连忙拿起手机,看着上面没见过的号码,按下了接通键。
“喂?”
那头似乎顿了一下,然后试探的问,“兰秋?”
兰秋手一抖,电话都差点摔了出去。
她记得这个声音,今天刚听过,是那个“鄢总。”
那边听这边没声儿了,又叫了一声,“是兰秋吗?”
兰秋迟疑了半
', ' ')('天,终于小声答道,“是。”
电话那头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轻笑道,“我还以为打错了呢。”
兰秋安静的举着电话,沉默着深深的吸了口气,不安的思绪才稍微平复一些。
“怎么不说话。”
“鄢总……”
“很好,还记得我的声音。”
“我跟你们经理要的你的电话,你在哪儿。我来接你,咱们商量商量周年庆的事情。”
兰秋为他不容置喙的语气感到反感,“我现在下班了。”
“我知道啊。这正好啊,上班没有下班清净,我刚好有点意见要给你说,等下就想不起了。”
“我下班了。”兰秋刻意加重了下班这两个字,上班的环境让她感到沉重而郁猝,她只有下班自己独处的时候才感觉到轻微的自在,她不想自己难得的时光还要去见这个鄢总。
“是在XX路XX号吧,我现在已经往这边过来了。”
这种完全不给人拒绝的突然袭击是最让人反感的。
兰秋内心上的更加抗拒,又想起下午张经理神色严肃的让她不要得罪鄢冶。
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能在糟糕下去了,她也比任何人都需要这份工作,所以尽管她很反感,很不喜欢,很不想和这个鄢总相处,也不得不和他相处。
她将手里的存折重新塞进了枕头,然后平静的说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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