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都没说,但动作里处处透着小心。
桑荔没了逃出黑暗的喜悦,她莫名烦躁。
趴在少年背上,嗅到浓重的血腥气,她猜到了什么,出地窖后看到淌在血泊里的村民,桑荔动了怒,也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骂他是魔鬼,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她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那些村民精于算计,想囚禁强娶,死了也就死了。
之所以对曲清眠生气,不过是被他的真挚,和对她独一份的服从,灼了心。
但那时不愿承认也意识不到,所以每次的发怒,其实更像是无声发问,我对你并不好,我总是训斥你责骂你,我甚至一直在等待杀你的机会,所以你不要,不要对我好。
曲清眠越是显露出对她的依赖保护,桑荔就越是恼怒,她不想动摇自己完成任务的决心,毕竟那可是三亿的奖励。
她自小清楚金钱带来的差异,那成了部分心理阴影下的执念。
十岁,是桑荔人生的分水岭。
十岁之前,她有完整的家庭,并且在当地颇有影响力,她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都有,身边的人对她都是笑脸夸赞。
十岁之后,父母离婚,她跟着母亲,生活水平直线下降。
由奢入俭的困难,她很努力去克服,但身边人的嘲讽却让她极度难堪,特别是曾经那些朋友,好像在众人面前阴阳怪气讲她的事情,是种独特的荣誉,乐此不疲。
那个年纪本就心思敏感,经受家庭巨变后更甚,每当有不认识的同学,带着天真的笑脸凑上前问她,听说你家以前很有钱,读书都在私立院校,是真的吗,那怎么现在跟我们做同学啊?
后来中考结束,母亲也怀孕再婚,组建了新的家庭,她的处境变得更尴尬,明明考了个好高中,但入学报名那天,父母没有一方来送她,来的是家里一个亲戚。
看她情绪低落,那亲戚笑着劝她,你看你现在多幸福啊,你有两个家。
然而事实上,哪个家都不属于她。
她周末开始勤工俭学,寒暑假也做兼职,碰见以前的老同学,他们还是会笑着用无害的语气刺痛她,让她那点自尊无处安放。
那时桑荔幻想过无数次,她要赚很多很多钱,不要再在父亲忘记给生活费的时候,她得小心翼翼打电话去询问,也不要那些同学再用探究八卦的眼神看她,窃窃私语。
十六七的少女,想法还很简单,她以为有了很多钱以后,就能洗去那些窘迫的记忆,也能从原生家庭带来的痛苦中彻底剥离独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