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的梅林一片幽静,万籁无声,偶有寒风过处,吹得落花簌簌作响。
宣于祁去书斋找了一圈,没看到风兮音,便去药房问茯苓,“茯苓姑娘,你家公子呢?”
正在煎药的茯苓闻声,连忙抹了两下脸上的泪水,回头时,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了很久。
宣于祁愣了愣,缓缓别开目光,“抱歉,打扰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巾帕放在门边的长桌上,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茯苓看着桌沿的叠得四四方方的巾帕,迟疑了下,带着浓浓的鼻音喊道:“祁公子稍等,你找公子何事?”
宣于祁止住脚步,微微侧身,目光落在转角的梅树上,“一点私事。”顿了下,又道:“与九歌病情无关。”
茯苓慢慢地看向他,沉吟片刻,低声道:“公子身受内伤,加上真气损耗过度,导致......元气大伤,这会儿应该在寒山亭。”
宣于祁蹙眉,望了眼茯苓身后一排小药炉,“风兄伤势如何?”
茯苓喉头收紧,用力地咬紧自己的下唇,没有回答。
宣于祁默然地看了她一眼,点头致谢后便离开了。
虽然不懂梅林中的阵法,但从竹楼去寒山亭的路宣于祁走过几次,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在梅林里弯弯绕绕地走了小半柱香,竟然被他找到了。
远远望去,亭中空无一人,正当宣于祁纳闷时,却敏锐地发现凉亭之下的潭水,正泛着一层层的涟漪。
前两日刚下了场雪,山涧上的流水被冻住了,此时并无风过,幽潭却起了涟漪,显然不正常。
宣于祁拢紧身上的貂皮斗篷,缓缓靠近那片寒澈的幽潭,站在谭边顺着涟漪方向望去。
只见寒潭中站着一人,其身笼罩着一圈圈浅薄的光芒,就是这股肉眼可见的光芒,在潭水上荡起一层又一层波澜。
宣于祁第一反应并不是被这股光芒闪瞎了眼,也不急着去探寻那人是谁,而是先打了个冷颤,然后缩了缩脖子,再快速退后几步远离寒潭,站到温暖的阳光下。
苍天犹怜啊!这潭面上还结着一层薄冰呢。阵阵涟漪中不时地伴着喀喀碎响,宣于祁的眼角也跟着一下一下的抽搐着。
三九寒天泡寒潭,光想想牙齿就忍不住打颤。
宣于祁深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去看那人,他仰首望着山头温暖的阳光,想着要不晚点再来......
就在他犹豫不定时,忽然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等他偏头看时,一抹白影已从水中跃起,嗖地在水面上一晃,人已上岸。
宣于祁对欣赏美人出浴什么的没有任何兴致,但也没有刻意回避,目光落在那张清冷隽绝的容颜上,展颜道:“是不是打扰到风兄练功了?”
风兮音没有看他,以内力烘干身上的水滴,随手换上放在一边的干净衣衫,待整理妥当后,抬步朝凉亭走去。
“何事?”
宣于祁望着他披散在身后的灰白长发,在阳光下反射着银白的光芒,像是周身散发着一层银色的光晕,几缕长发随着他的走动,如山泉波动般,粼粼映流光。
站在原地稍稍愣了会,宣于祁跟上风兮音的步伐,“看风兄这梅林中的阵法,想必你也精通五行八卦之术吧?”
风兮音没有反驳,兀自走进凉亭,在亭中长椅坐下。
“祁想请风兄帮我推演阴阳五行,计算乾坤交汇、时空之门开启的具体时辰。”宣于祁定定地看着风兮音,道:“祁对地志稍有研究,但对天文只略通皮毛,若有风兄相助,定能赶在年前算出空间裂变的确切日子。”
风兮音眉心一拧,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沉沉地落在宣于祁身上,那双冷如黑夜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语气冷冽到几乎能把人冻住,“你想带她一起走?”
“若真如茯苓所说,九歌将命不久矣,这便是唯一的退路。”宣于祁毫不避让地回视风兮音,神态肃然,字字清晰。
不知是被寒潭里的水冻得,还是身上有伤的缘故,风兮音面白如纸,默然半晌,周身冷冽的气势逐渐收敛,隽绝的神情渐渐恢复到平静,如死水般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
“当前进展及有关事宜?”风兮音漠然直视前方,语气平直无一丝起伏。
宣于祁心中一喜,当即将他和九歌穿越的经过,以及这两年来在水云山上的所知所得,仔仔细细毫无遗漏的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