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藤原本川的目光被什么吸引过去、脸上露出惊愕震骇的表情时,古月兄弟连和宣于祁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一人提起宣于祁的一边肩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峡谷口飞去......
嘭!嘭!嘭——
三面环山峡谷里,响起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古月兄弟速度再快,也不及一整船黑火爆炸喷吐的火蛇速度,千钧一发之际,傲月提着宣于祁的手霍然松开了。
傲古感觉到手头重量一沉,忙回首望去,却看不见傲月身影,只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刃从火海中喷出......傲古目龇欲裂地盯着火海里飞出的一截残肢,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痛到极点的嘶吼,便已被这股掌力推送至峡谷外......
说到这里,宣于祁闭上了眼睛,一只手紧紧攥着衣摆,手背青筋突起,骨指青白。
“后来呢?”沉默了许久,九歌轻轻问了句,此时房间里只有她和宣于祁,所以她不怕揭别人伤疤。
“后来火势小了,我和傲古下水分头寻找......最后在峡谷口的残尸堆里找到被尸体掩埋的傲月......”
“那些残尸是藤原本川和他的手下?”九歌问道。
既然傲古和傲月能在爆炸之前发现不对,那藤原本川手下的人反应也不会慢到哪去。
同样护主心切,宣于祁能活着,许是因为在火箭飞下来之前,古月兄弟就发现有东西被扔上船,抢出了一点时间,再加上傲月舍命推出的那一掌,宣于祁才能毫发无损。
而傲月还活着,大概是因为商船爆炸的伤害被紧跟身后的藤原本川等人挡住了,有人肉做护盾,所以只断了来不及收回的一只手。
宣于祁点头,缓缓睁开眼,穿过九歌身后的窗台看向对面厢房。
爆炸后,傲月本就失血过多,后来为了保护他,又在城外强行抵抗无声,以至于伤势更重,从昨晚到现在还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如果不是苏大夫信誓旦旦的保证无性命之忧,他现在也没心情坐这跟九歌闲聊。
“你不是说尾巴都甩掉了吗,怎么还有人在悬崖上放冷箭?”九歌看着宣于祁,面色有些冷沉。
“我身后的尾巴甩干净了,但别人背后的眼线......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宣于祁收回视线,缓缓看向九歌,,“藤原家族是东瀛一大显赫家族,藤原本川在东瀛的地位必然非富即贵,也许他踏入中原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
盯上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宣于祁沉吟了下,又道:“我们一上岸,附近就有杀手盟的人在埋伏,你认为是巧合吗?”
九歌垂眸不语,顿了半晌,方中肯地说:“其实这件事也不完全是朝廷的错。你走私黑火就算了,还把黑火卖给东瀛人,怎么说也是天奕子民,身上还挂着相府公子和小国舅两重头衔,这种行为说好听点是谋取私利,说难听点就是勾结外族、通敌卖国,你不觉得贩卖黑火这件事......有欠妥当吗?”
宣于祁闻言,定定看着九歌,视线渐渐凝结,他顿了会,不答反问,“什么叫妥当?他们背地里做的这些事就很妥当吗?身为天奕子民,我本无异心,尽所能的维持平衡,对无止境的暗杀一笑置之,你教教我,什么叫妥当!”
他抬眸,望着窗外一片狭窄的天井,忽地笑了,“是不是只有妥协了,将半生心血倾囊相送才叫妥当!”
九歌深深看着宣于祁,久久不语。
她不在宣于祁这个位置上,无法体会宣于祁的步步艰辛。
作为异乡知己,她想帮朋友,却发现自己除了空有一身武功,她什么都没有。
人力、财力、势力,她还不如宣于祁,甚至都不如像卓清、连秋练这样的一个江湖门派头子。
仔细想想,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地方,离开了君羽墨轲,她算个什么?!
九歌抬头望着窗外,脑海里忽然忆起刚来到这里的情景,那是在西北大漠,漫漫黄沙戈壁上,有一群满腔热血的人。
那时也有一支支火箭从天而降,但给她带来的不是灭顶灾难,而是重生。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那船黑火顺利送往东瀛,到时引发战乱又当如何?”许是心底过于抑郁、沉闷,九歌声音有些空洞,没有斥责,更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一句平平淡淡的疑惑,不带任何感情,“火药威力十足,却炸不到圣宁,最先受难的还是戍守边境的将士和周围的老百姓。朝廷待你不仁,你就要待天下不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