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韩掌仪急得团团转,向我气骂道:“都是你们累我!”
我已有盘算,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滟儿若被问罪,掌仪难逃教导不力之责,您以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吗?唯今之计就是保住滟儿,保住她才能保住您。”
她在宫中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道:“如何能保,她得罪的是皇后娘娘!”
见她有所触动,只是在权衡利弊,我悄然褪下一只价值连城的白玉手镯套到她手上,赶紧接道:“只要掌仪帮忙,何家自当感恩不尽,定帮掌仪完成心愿,千寻也会奉上一份厚重心意。”宫女的心愿多是早日出宫,赶在韶华未尽之时嫁个好郎君,她也不例外,我跟她习仪多日,怎会不知?
她果然动容,心下仍是犹豫,问道:“帮什么忙?”
我已等不及,拉起她就跑,“快带我去求见淑妃娘娘,你帮我打边鼓,余下的都交给我。”她放下心来,转头向手下两个女史交待了几句话,不过两三句,便被我拖远了。
疾奔至长宁宫前(即后来的景仁宫),脚下一跐,摔倒在地,这一下并不轻,磕破裙子不算,右腿膝盖处还挂下几道血痕来,刺痛难忍。韩掌仪本欲扶我,瞧我连连摆手,便上前求见淑妃。守门的小太监见我受伤,不敢怠慢,赶紧去禀报了。
韩掌仪这才蹲下身,用一块丝帕替我包扎伤口,轻声道:“姑娘既邀我来,何苦自伤?这胜雪的肌肤若留下疤痕,可怎么好?”
我忍痛道:“千寻赌不起这个万一,只要能救滟儿,千寻便是舍了命也愿意的。”
韩掌仪一声暗叹,黯然不语。
不多时,就出来一个稳重的年长宫女,很有几分眼熟,细细一想,原是太皇太后跟前的得力宫婢,名唤善照。她很是客气地引我们进去。韩掌仪扶着我前行,这长宁宫我当年虽只来过一两回,但已看出她在带我们绕路。要验我腿上的伤是否真伤吗?既要做戏,我必然做足十分。我咬着牙紧随,比起我那一年烈火焚身之痛,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行至偏殿外,我的额上已出了一层虚汗。余淑妃正在浇花逗鸟,一袭碧衣,向外背立,秀骨珊珊,身姿绰约。我与韩掌仪急忙双手拘前,恭敬地欠身行礼,待韩掌仪说完,我才道:“钟粹宫秀女顾氏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安康。”
她仍是背对着我们,纤纤玉手略略一抬,“免了。”
“谢娘娘。”我站起身正要开口。她侧首看向我,我竟一怔,真是位绝代佳人,皑如山上雪,皎若云中月,只一个侧影便可让众生神魂颠倒。
只听她温言道:“本宫知道你的来意,只是牵涉其中的不是本宫的宫人,此事也不是在长宁宫发生,本宫不便说话。”扔给我一个软钉子,便作势要送客。
真想不到我离宫的这几年竟出了这么一位人物,不仅艳冠后宫,处起事来更是八面玲珑,实不枉周家对她的悉心调教。她乃是太皇太后周氏之弟——长宁伯周彧的亲外孙女,幼时父母双亡便养在周家,三年前大选,美貌无双的她,令弘治一见钟情,因而一选入掖庭便被封为贵人,皇后恃宠而骄已久,余氏的恭俭仁厚甚得弘治的喜爱和敬重,因而三年内连连晋升,高居妃位,赐号淑,且手握协理六宫大权,位同侧后,连资历甚深的郑贤妃与赵和妃也只能屈居其下了。
“恕妾身斗胆,妾身并不是这样觉得。”我既然来了,就不会空手离开。
“哦?”她放下手里的事转过身来,我不禁暗叹世上还有这样的美人,艳压浪漫春花、丽胜万里朝霞,真是明艳无俦,醉人心魂,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背影、侧姿、正面各具美态,这一点便是从前的我也只能自叹弗如了。
我立感失态,急忙低首道:“正因与淑妃娘娘无关,才需要娘娘出面公断。皇后娘娘置身其中,处治轻了,损了威名;若处罚重了,又污了贤名。淑妃娘娘协理六宫,且来自第三方,出面公断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你倒是很会为皇后娘娘和本宫考虑。”
听她口气加重,我急忙跪下,哭道:“义妹再年幼无知也不敢公然违反宫规,实是那宫婢侮辱妾身义母在先、挑衅在后,义妹盛怒之下才失手打了她。娘娘如若不信,可问韩掌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