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告诉我,瓦夏在哪个房间,我就马上消失,到那间房的门口去等他。”
尼古拉斯来到我面前,他抬起捏着雪茄的手指,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转过身,透过露台旁边的一扇窗户,我看到一间开着灯的房间里,瓦西里正和他的母亲面对面站着,玛利亚夫人一边抽烟一边在说着什么,瓦西里则背对着我们,不时回应母亲一两句话。从玛利亚夫人的表情和瓦西里的背影上,不难看出,他们的谈话并不愉快。
“前段时间,瓦夏去过中国,就是为了你吧。”尼古拉斯开口问道。
“是的,他是去追求我的,并且还成功了。”我有些得意地说。
尼古拉斯轻蔑地笑笑,说:“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女人而没有理智。”
我扭过头看着尼古拉斯,对他这样评价我的男人心生不满。于是我皱起眉头,看着他说:“那么我猜,你一定是那种男人咯?”
“哪种男人?”
“那种脑子里只有理智而没有女人的男人,那种认为太多情感投入会降低效率的男人,那种认为女人是事业上的绊脚石的男人。”我连珠炮似的说了三个排比句,希望能全方位描述出他这种男人的特性。
大概我的描述跟他的自我认知吻合度颇高,尼古拉斯听了我的话面色平淡地说道:“不错,干出一番事业和爱上一个女人这两者很难兼顾的,而我一向都是选择事业!”
我斜睨了他一眼,摇摇头说:“你有没有发觉自己虽然精明强干、事业有成,但是却患上了亲密关系恐惧症呢?你是不是喜欢说:我在打仗啊,怎么能老想着女人呢!并且一旦为女人多花点心思,马上就会自我怀疑:为一个女人值得吗?”
“是的,不值得。”尼古拉斯皱起眉头,绷紧刚毅的面孔说。
“怎么就不值得了?阿布拉莫维奇先生,把自己活成一座孤岛,在感情上既不接受也不付出,这有意思吗?我认为即使再聪明能干的人,也会渴望在某个人面前获得软弱的权利,这个人可以让他能够哭泣,能够索取,能够退行到孩童状态也不觉得羞耻。”
尼古拉斯用他长长睫毛下的那双绿眼睛跟我对望着,说道:“我从来不会软弱,软弱很危险。”
“即使你从来不软弱,可是,世界这么大,人生这么长,未来,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想要温柔地对待的。等到了那个时候,我想你就会理解瓦夏了。”
尼古拉斯摇摇头,说:“我永远不会爱上哪个女人的,因为那同样很危险,我不会给任何女人伤害我的权力。”他说。
我看着他那一脸毋庸置疑的神态,深深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对他的心理辅导可以到此结束了,我根本无法说服一个爱情观凌乱到此种程度的人。
“好吧……”我说:“你尽管将你这种爱情观继续保持下去吧。相信以你这种个性,将来一定会孤独终老,到时候死无人知,还会被猫咪吃掉脸。”
我的话一出口,我就发现尼古拉斯的目光中刹那间现出了恐惧的神色。那种恐惧绝对不是因为担心有朝一日会被猫咪吃掉脸的恐惧,而是担心不知不觉间被人深入到了他内心世界密室的恐惧。
他用那种恐惧的神色望着我的眼睛,我猜我的瞳孔里,肯定映出了他的脸,这让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神色有异,并且意识到在我面前流露真情实感是不合适的。于是,他迅速地移开了望着我的视线。
一阵凉风吹来,露台栏杆上的彩灯被风吹得“叮铃”作响,即使是夏天,在这个纬度极高的城市里,夜晚的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还是有些凉凉的。
我不由自主地抱紧双臂,想让自己暖和一些。同时看看小书房的窗户,觉得瓦西里和他母亲恐怕一时半刻不会结束。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进去了。”我说。
尼古拉斯眼睛看着远方,深深吸了一口雪茄,说:“我也该去招呼客人了。”说完,他将未吸完的雪茄按熄在露台栏杆上,然后对我做了一个“女士优先”的手势。
我们一前一后穿过露台的门回到二楼的走廊里,并朝楼梯的方向走。
“俄罗斯的天气比中国冷得多吧。”尼古拉斯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常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直抱着双臂的我说。
“是的,”我点头回答道:“我甚至领略过莫斯科的寒冬,那才真正是能
够裂肌砭骨的寒冷。”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到俄罗斯来?”尼古拉斯问。
我扭头看着他,刚想回答这个问题……突然,我们的身后传来开门的声响,回头看时,发现是小书房的门打开了,玛丽亚夫人走了出来。
我和尼古拉斯正走到下楼的楼梯口,见此情景便都停了下来,看着玛丽亚夫人朝我们走来。
“生日快乐,玛丽亚夫人。”我在她走到我面前时送出了对她的生日祝福。
玛丽亚夫人停下来,看着我。
“谢谢……上帝保佑,但愿瓦夏每次都采取了措施吧,我可不希望他被传染了什么奇怪的亚洲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