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里再也没有在我的主页上留言,也没有打电话或者用其他方式和我联系。“他一定是恨我了,”我这样猜想:“并且恨得合情合理!”
这种想法让我的心里隐隐有高兴的念头,高兴的是我跟瓦西里之间的一切终于了结了,也许会有些遗憾,但生活会继续。那正是我所想要的,要继续生活,要无爱一身轻地自由呼吸。不管是瓦西里还是庆,我都要遗忘,要将过去一笔勾销、重头来过。这种感受就像拔掉了一颗痛了很久的虫牙一样。在经受了可怕的痛楚以后,仿佛从牙床上拔掉了一样比脑袋还大的东西,忽然间那长期妨碍我生活并且支配我全部注意力的东西不再存在,我又可照旧生活,思索和关心牙齿以外的事情了。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被感情生活折磨的痛楚既古怪又可怕,可是如今都过去了。我真的又能照旧生活,又能不只考虑情情爱爱的事了。
当2013年的春天到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
萌萌和周语作为交换生,分别去了美国和法国祸害外国人。而我没有申请任何的交换生项目,留在学校进入了研二下学期的学习,毕业论文也被提上了日程。
再次中了国家级项目的谢老板,将我拉进他的项目组跟一位在职读博的师兄做搭档。
“你的硕士论文,可以结合这个项目来写,”谢老板这样跟我说:“利用你在bp实习的便利,你可以整合很多有用的数据和资源,不论是对项目还是对论文,都是很有帮助的!”
我一边点头,称颂着“皇上英明”,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协调一周两次的项目组会和bp的实习,因为,bp那边也同样到了需要努力上位争取留用的关键时期。
学业、论文、实习,三重压力拧成一把的小皮鞭,每天将我抽打得死去活来。但这种抽打也有一个好处,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想别的事情了。忙碌的生活就像一个创可贴,将尚痊愈的伤口都掩饰住了。
我偶尔能收到伊万发来的issage,五月底的时候,他告诉我他要去服一年的兵役,而瓦西里,依旧杳无音信。
到了六月,一个打击却不期而至。
那一天,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家走,手里卷着一本最新一期的《管理世界》。在实习下班回家的地铁上,我已经看完了那篇让我瞠目结舌的论文,那篇无耻地盗用了我的数据和模型,却堂而皇之地署上了同组博士师兄大名的论文。
我失神地走到楼门前,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大门,恍惚中我听见身后有人在叫:“ajia!”我愣了一下,随即嗤笑自己愣得毫无道理,有人唤自己的“阿姐”我有必要神经敏感成这样么?
“这个该死的钥匙怎么插不进去呢?!”我低头仔细辨认了一下,手里握着的竟然是电瓶车钥匙。我叹一口气,在钥匙环上翻找着正确的钥匙。
“晴!”
“啪~”手里的钥匙串应声坠地,我的身体条件反射般绷得笔直。我再一次愣住了,并且这一次愣得非常有道理,因为我听出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一直藏在我的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就像在记忆之海中浮浮沉沉的气泡,而此时,它终于等到了这浮出水面的一刻!
我缓缓转过身,望着不远处树荫下镀着一层夕晖的年轻男人,他那一头标志性的金发在微风中微微颤动,一双琥玻色的大眼睛含着笑意凝望着我。
我曾经不让自己再去想他,可是现在,他就站在我面前……一瞬间,我看着他,心里竟充满了又惊又喜的激情。
我其实不用问:“你怎么会来这儿?”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知道得非常确切,就像他回答我的:“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你在这里!”
“瓦夏……”我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幕场景似乎不该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从小到大,我的生活一向按部就班、波澜不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曲折而富有戏剧性了?哦,对了,就是从那个秋天,我拿着接机牌站在他的面前的那一天开始。
我的整个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有那个小妖精在高兴得手舞足蹈、满地打滚。
意识到自己的沉默已经令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我只好搬出中国人用在不速之客身上的常用语来救场:“你……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啊?”
瓦西里微微一笑:“在电话里,你又看不到我,一定会拒绝我的,毕竟,我的外表是唯一能吸引你的地方了。”
我低头一笑,没错,如果他提前打了电话给我,我也许又会想到我们之间的种种差异,想到不可能有结果的将来,我也许的确会拒绝再次见到他……也许,不会,但也许会!
瓦西里没有给我的“也许”留下余地,就这么草率地不请自来了。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我问他。
瓦西里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说:“还记得我上次来这里,被小偷偷钱包那件事吗?那一晚我误会了你,你负气离开学校的时候,我其实就在后面尾随着你,我看到你来到这里,走进了这个大门。今天我凭着记忆从你们学校一路走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
“想不到你的记忆力这么好?”我有些吃惊地说。
瓦西里得意地笑了:“我可是犹太人的后代,有着最聪明的大脑!”
我抿嘴一笑:“对这一点,我持保留意见。”
“不请我进去么?”瓦西里指指楼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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