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梵安听得如此,放下心来,怜惜的看着怀里的陆梵安,轻柔的用袖子擦去他唇角的血渍。方又将人紧紧的揽在了怀里,像是怕被谁抢去一般。
梁孝先看着容市隐的那副样子,不再理他们,转过身对着蒋眉雪冷声道:“我可以饶你一命,但你需就此入佛门。为梁妤母子日日诵经,日日忏悔。”
蒋眉雪似是没料到会是这般结局,愣了一下,方才千恩万谢的对着梁孝先磕头道是。
梁孝先回过头又看了容市隐一眼,道:“不要忘了你自己承诺过的事情。”
容市隐抱着陆梵安头也不抬,道:“待此间事了,晚辈定会登门谢罪,给将军一个交代。”
这是头一回,容市隐对梁孝先自称晚辈,而非下官。
后者转身的动作似是顿了一下,可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留下把守的军队后,径直带着人离开里此处。
……
“你当真不再见他一面了?”容市隐对坐在对面的蒋眉雪道。
“不见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如何还能再见他。”蒋眉雪低头苦笑一下,“就让他心里母亲的形象就停留在此之前吧,我不想让他见到这样狠毒的一个母亲。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我能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容市隐推给蒋眉雪一杯茶,道:“可我们都知道真相如何,不是吗?”
蒋眉雪诧异的看了容市隐一眼,犹豫道:“你……”
容市隐点点头。
蒋眉雪却站了起来,给容市隐施了一个大礼,道:“烦请容大人替我保密。”
“您多虑,”容市隐扶起蒋眉雪,真诚道,“我自是不会主动告诉他,我同您一样,我也希望他的余生少背负一些。”
“既如此,就谢过大人了。”蒋眉雪坐下后又继续道,“这次我能侥幸苟活,我知道大人你功不可没。”
“无事,夫人不必介怀。”
“市隐,允许我这样叫你。梵安从小一直在我们的溺爱之下长大,从来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可他却绝非骄纵之人。这次的事情,对他的打击肯定很大。”蒋眉雪有些不忍,眼眶里盈上了一些泪,“所以待他醒来,若一时接受不了,还希望你能多担待。毕竟,你们的路还有很长。”
容市隐直觉告诉他蒋眉雪可能知道些什么,试探道:“您知道?”
蒋眉雪笑笑:“孩子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做母亲的。”
“那您不反对吗?”容市隐依旧淡淡道,可握着茶杯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紧张,“尤其是,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刚知晓时,不能接受肯定是有的,毕竟这太骇人听闻了。可是,又有什么能比梵安的喜欢更重要呢。”蒋眉雪实话实说道,“至于陆家的这件事,我们都清楚此事梁孝先为主谋。至于介不介意,你不该问我,而应该亲自去问他。”
“是。谢谢您。”
“走吧,我也逗留太久了,此后梵安,就交给你了。”
容市隐随蒋眉雪刚走到院里,容樵也从一侧走了出来,看见二人道:“夫人这是要走了吗?”
“是啊,庵里的人已经等候许久了。”蒋眉雪礼数周全道。
“夫人当年的救命之恩,容樵没齿难忘。此番,便祝妇人一路顺遂。”
蒋眉雪见他这般,又想到容樵可能对小辈之事顾虑较多,道:“那既如此,就劳烦容先生替我照顾一下梵安了。不论出了何事,还望莫要为难他。就算是以偿此恩了。”
容樵似有诧异,但却也只转瞬便道:“那是自然。”
……
左相被抄家,容市隐一时成了风头无两的人物,如何潜伏其中、忍辱负重,冒死搜集证据。又如何不惧强权,在朝堂之上,力排众议,极力进言。
如今上至朝堂,下至市井,关于他,都是一片歌功颂德。甚至于有说书先生将他的故事写成了话本子,在各个酒楼食肆一片妄传。
容市隐当然知道,能有这般局面,一来是有梁孝先在朝中做推手。二来也应是他这几日的拜访拉拢,已见了成效。
这般局面,于他仕途而言,当然最好不过。只是,于他与陆梵安而言,恐怕二人之间的关系,只会是越来越远了。
容市隐皱着眉头,头一回思索起来,他所求的,当真就是对的吗?可随即便摇摇头,绝不能动摇,也不能回头。
……
是夜,一个黑影悄悄出现在容市隐府上。
一声猫头鹰叫声后,容市隐打开了书房的门,只一道黑影闪过,书房里已经多了一人。
“大人,宗明正传回消息,说王家前两日动作,已经为他翻了案,并且将他安插在了御史台。”
“御史台?”容市隐笑笑,“这王家倒是挺会长记性,先前遭康洵弹劾过几回。现在一有机会,就往御史台开始塞人了。”
赏月静静听着,并不答话。
过了半晌,容市隐才道:“告诉他,按兵不动,尽量多取得王宝因的信任。还有,告诉如意,我这两日走不开,暂时就先不过去了。再让她配一副安神的方子,遣人送来。”
赏月领命离去,亦是只有一道残影便不见了踪迹。
“大人,大人,”咋咋呼呼的喊声一听就是胡忠,容市隐皱眉看向门口,果真声音歇了半天之后,敲门声才响起,“大人,陆公子醒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