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推开办公室大门,桌边快递堆积成山,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林晚的工作日从拆快递开始,陆淮则收拾他的沙发小窝。
前头两个快递是艺术家送来的作品雕塑,用以跨界合作时店面的摆设。第三个快递体积稍大,但林晚以为还是作品雕塑,便毫无戒心地拆开包装。
打开盒子的刹那,密密麻麻的活虫和血淋淋的手臂出现在视线中,手脚自带反射般将它远远丢出去。
眼瞧着黄色面包虫争先恐后爬上地毯,林晚一下子跳上办公椅,这才压着嗓子哆哆嗦嗦地叫了陆淮的名字。
“有虫!!”
从前家里有个爱捉弄人的弟弟,动辄抓蜘蛛蟑螂拔腿仍在床上,导致林晚这辈子最怕昆虫类。她做过最最最可怕的梦,是睁眼起身,发现自己躺在满是蜘蛛的房间中。环视完周遭,她原地倒下。
硬生生从梦中吓醒。
最怕的无非一句话:当你看到一只蟑螂从眼前路过,说明已经有成十上百只蟑螂住在你家。
相比之下,血淋淋的假手臂根本不是事儿。
林晚被涌动的虫吓到头皮发麻,迅速爬上办公桌求生,不忘叮嘱,“别让它爬出来!别让它们留在办公室里!”
别让它们在这里安家繁衍子孙后代!!!!
陆淮第一时间把快递盒给盖上,目测活蹦乱跳的虫子数目多但动作不快,当机立断喊外头秘书部的人来帮忙,旋即快步走到办公桌边将林晚搂进怀里。
“好多虫子,太多了。”
林晚呼吸急促,瞬间起了满手满背的鸡皮疙瘩,“我不怕老鼠和蛇,我就从小特别怕虫子和蝴蝶,我……”
她捂着脸说话,声音里带着剧烈的颤抖,看得出情绪崩溃但还在努力维持冷静,好像在向什么人解释,她真的是天生害怕这些东西。
这个瞬间陆淮在想:肯定有人在她最怕的时候笑话过她,没把她的恐惧当回事,笑她矫情或笑她小题大做。
张助理和几位秘书脚步匆匆,陆淮心知林晚不想让人撞见如此狼狈的模样,便将她从桌上抱下来,放在办公椅上。
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似乎以为他要叫她冷静点,别那么夸张。因而更加崩溃的红了眼睛,像个孩子似的挣扎着蜷缩起脚趾,“我害怕我真的怕这种东西!!!”
她总能联想到虫子爬到身上的场景,死都不肯脚底板把放在地上,坚信越高的地方越安全。
“我知道。”
陆淮半蹲下来,后背挡住众人的视线和秘书的惊呼声,让她的脚踩在自己的大腿上,而后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郑重其事道:“我也怕。”
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
但林晚的注意力就是被扯走了,很疑惑地皱起眉头,“可是你刚才……”
你刚才那干脆利落的样子根本不像害怕啊??
“不信你看。”
陆淮扯开袖口,手臂上满是竖起的汗毛。
他从小什么动物没玩过,当然不会虫子吓到,这些都是因为林晚低低的声嘶力竭,瞬间浮现出来的。
林晚小手摸摸他的手臂,又难过地说:“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叫你了!!”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心情惦记这个?
陆淮想笑又想气,仰头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旋即起身抱住她,侧过脸去冷眼看着。
踩十厘米高跟鞋的秘书们,个个穿包臀短裙,又要形象又要效率的抓虫子,手忙脚乱不成样子。
还是张助理干脆利落,杀虫不眨眼。
陆淮的眼神很阴冷,宛若野兽恶意的张开血盆大口,彰显尖利的牙齿与口腔之中残留的碎肉。
有个秘书间撞上了,眼神快速闪动数十下,又慌忙低头当鸵鸟,仿佛受到万分惊吓。
“你谁?”陆淮突然问。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地伸手推同一个人。
“呃……诶?”
被推得抬起头来的,正是那个鸵鸟秘书,她傻乎乎地指了指自己,“问、问我吗?”
林晚情绪安稳了些,探出脑袋看,“好像是新来的秘书。”
“你不记得她了?”
林晚摇头,“见过吗?“
“对门的女人。”
陆淮眯起眼来,在林晚面上捕捉到困惑、思索和恍然大悟几种情绪。
“难怪我觉得有点眼熟,挺有亲切感来着。”
她喃喃自语道:“好有缘分哦。”
缘分?
陆淮那双狭长的眼更眯了眯,漆黑的眼珠暗沉无光。
他手上不知何时拿来快递单子,没瞧见寄货人的信息。
袋子中滑出没贴邮票没写收信人的信封,陆淮倒出几张冥币,指尖捏起信纸,上头只有四个字:不得好死。
剪下报纸打印字拼凑起来的。
“快递谁拿的?”
鸵鸟助理缩起肩膀和脖子,一个劲儿的鞠躬认错,“对不起对不起,快递是我拿的,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