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竟然被唬住了,“那、那怎么办?”
“别哭就行。”
“但是我看着就疼呜呜呜呜呜。”
林晚始终用手护着他那道口子,生怕被头发丝碰到怕被细菌感染。她抽抽噎噎地凑近,朝伤口吹了口气,旋即泪眼朦胧地问:“这样有好点吗?”
你再亲一口八成能好。
他抬起眼皮,再落下去,随口道:“再吹吹。”
林晚的智商大概随着眼泪一块儿排出体外了,不假思索地照做。表情异乎寻常的认真,动作非常的小心翼翼,轻轻地吹一口气再吹一口气,傻乎乎的劲儿从眼角眉梢全透出来。
驾驶座上的警员先生心情很复杂。
陆淮是个什么人物?
魔头啊魔头。
陆淮和上任局长有那么点裙带关系,有事没事来局里转一圈,小小年纪便爱掺和刑事案件。大伙儿人前夸他破案小天才,背后议论这十多岁的小孩,不爱打游戏逗姑娘的,成天往血腥离奇的凶杀案里钻,多半有毛病。
学生时代的陆淮没闹杀人放火,但为人行事还是怪。
三天两头打架斗殴,仗着家庭背景自由出入局子。人家好歹为兄弟义气或面子打架,他没理由。今天本校内斗叫他,他去;明天隔壁学校叫他凑个人数,他也去。这不瞎玩火么?
拘留那叫家常便饭,还带两幅牌进来斗地主。别人不玩他自娱自乐,别人玩上他抽身,靠在角落盯着人看,那双眼睛幽深幽深的,看着比穷凶恶极的罪犯更坏。
当年不知多少同事设局,纷纷下注陆小少爷什么时候顺从本性,犯下伤天害理的大错。不少人猜他将来是做警|察还是医生。精神病院院长、解剖尸体的法医……五花八门,并非他们异想天开,而是陆淮本人隐隐约约便与这些冰冷的、阴暗的意象完美契合。
后来陆淮去外地上大学,自然而然没了消息。一别多年再相见,魔头仿佛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戾气和古怪劲儿比当年低调许多。
警员先生暗自叹口气,心想谈个小女朋友也不错。不然以陆淮的身份地位,收不住性子闹出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还是他们这群俗人。
所以一切都拜托你了林小姐!
他想暗中传递个鼓励眼神,半路被陆淮拦截。
不看就不看。
警员先生很委屈:我今年四十二岁上有爸妈下有儿女,老婆今年三十一朵花,当年还承你一声叔。现在以长辈的慈爱目光看看小辈都不行?干嘛吓唬人?谁他妈敢觊觎你那小女朋友不成?
臭小子护这么紧。
醋坛子喝凉水,喝了凉水变魔鬼
——
三厘米的口子无非缝六针,轻微脑震荡好像可有可无。陆淮这辈子大逆不道的事情干得七七八八,数这趟医院走得最微不足道。
但林晚不这么想。
她光觉着针尖在皮肉中穿来穿去很疼,脸上留疤很苦。
你说陆淮多好看一小白脸,不管他平日多蹬鼻子上脸,但凡他放下身段勾个唇,世界上没几个金主舍得冷落他。现在竟然有四五成可能性留疤……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总别的不说,哭功天下无敌,光凭时长便能耗死八成敌人。护士来来去去,瞧瞧双眼红肿的林晚,再瞧瞧犯困的陆淮,知情的感叹林总用情至深,偏偏爱上个冷漠无情的穷酸漫画家。
不知情的以为陆淮重病不治,脑补出‘我爱你时你不爱我,我要死了你深爱我’的三十万字都市虐恋。
凌晨两点。
陆淮终于开口:“哭饿了没?”
林晚张口打了个小小的嗝,“还、还行。”
“再哭两个小时?”
陆淮好心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让她欣赏连续两个小时掉眼泪的泡肿眼。顺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蒸汽眼罩和两块巧克力塞她手心里,“吃完睡觉去。”
“我不。”
“还不困?”
陆淮是个不在乎牌面的好小白脸,对昂贵的vip病房毫无欲望,不吵不闹住进普通六床房。问题在于这间病房是空的,除了陆淮没有其他人。
他左边床离厕所近,众所皆知厕所阴气重,高危恐怖场所;右边床靠窗,冷风吹得窗户呜呜吱吱的响。床与床之间还隔一层厚重帘子,多可怕。
林晚既怕梦到神经病,也怕陆淮半夜口渴头疼的没人照料,连忙拒绝:“我我我真不困。”
陆淮:“嗯?”
林晚立马:“那我趴一下?”
十分钟不到,宣称睡不着的林晚同志抱被子睡得香甜。
“傻子……”
陆淮的心倏忽软下来再软下来。这小东西好看胜过万家灯火,偏偏软绵得一塌糊涂。
像这样对人掏心掏肺的成年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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