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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捧了衣裳进来,瞟了瞟里屋,对陶萱苏挤眉弄眼,小声道:“小姐,王爷……王爷没对您怎样吧?您昨晚睡得怎么样?”

陶萱苏精神奕奕,道:“如今该改口王妃了。我很好,你放心。”

陶萱苏由春心给自己穿上青色织金鞠衣和红色纻丝大衫,披上深青织金云霞凤文霞帔,腰间束以描金云凤文玉革带,脚上穿着青线罗袜和描金云凤文青绮履,头上戴着珠翠生光的九翟冠。一套王妃礼服穿下来,虽则华丽却也沉重难堪。

“现在几时了?”项茂行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该传膳了。本王饿了,况且本王可不想从恭王府出去的人饿倒在皇宫里!”

一旦进宫请安,繁文缛节数不胜数,陶萱苏不到中午哪有时间吃饭?项茂行考虑到这一点,又想起她从昨天进王府后滴米未进,就干脆以自己饿了为由,吩咐用膳。

盛嬷嬷早在门外候着,听到项茂行下令,马上派人从厨房端了好些饭菜来。

一时又有小厮进来伺候项茂行更衣漱口。

偏偏摘下眼前白绢时,项茂行特意背过身去,等他转过身来时,已经换了新的白绢,因而陶萱苏未能目睹恭王的双目究竟长什么样。

上辈子恭王悄悄去冷宫探望陶萱苏时,两人隔着门,陶萱苏只听见他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并未见面。所以陶萱苏至今没有看到过恭王的眼睛。

项茂行和陶萱苏同在一张桌上坐下用膳,只留下盛嬷嬷和春心伺候。

日光明亮,陶萱苏这才看清恭王,他穿了一件家常的玉色圆领袍,配以系着两块玉佩的黛色宫绦,依旧披着头发未绾起,肤色惨白没有血气,大约是久病,困在房间不肯出门、少见太阳的缘故。

盛嬷嬷盛好两碗红豆粥,项茂行自顾自地舀一口吃一口,后背始终挺得笔直,并没有因为看不见而胡乱摸索,反而正襟危坐、从容不迫,一滴粥水也没有洒下,端的是仪容不俗、举止清雅。

只要他不开口骂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那也是一个令人想亲近的貌若潘安、颜比谪仙的瞎子。

“快吃!吃完都出去!”项茂行喝完粥后,呵斥道。

陶萱苏早就饥肠辘辘,心满意足地吃了一顿后,和恭王道别:“王爷,我去了。您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进宫里?”

项茂行确实有很多话想问问宫里的人,他想问父皇究竟是谁在那匹马身上动了手脚,以致他骑马时,疯癫无状,将他摔了下来?他想问母后身子怎样了?他还想问问敌人踩着亲兄弟的血肉上位是何种滋味?

可陶萱苏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呢?连给母后带句话都得冒极大的风险。他不知道陶萱苏是否可靠,如果她不可靠,那就没有带话的必要;如果她可靠,项茂行又不忍心让她卷入进来。

是以,项茂行紧抿薄唇,一言不发。

恭王府外,在春心的搀扶下,陶萱苏上了一辆青帷马车,她掀开车帘道:“盛嬷嬷,您留在家伺候王爷吧。”

虽然只来王府才一夜,陶萱苏已经发现也只有这位久经沧桑的盛嬷嬷能贴心伺候恭王了。

“是。王妃到了宫门,自有人接应。”

忽有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王妃、盛嬷嬷,王爷吩咐,请盛嬷嬷陪同王妃入宫请安。”

宫里的人个个如狼似虎,陶萱苏作为新妇,如何应付得来?项茂行到底不放心,所以才传话让在宫里伺候过数十年的盛嬷嬷陪同。

陶萱苏明白恭王的用意,放下帘子后忍不住低低浅笑,这才是她上辈子认识的那个温暖王爷嘛。

第18章进宫

入了皇宫后改坐轿辇,由人抬着往后宫而去。到了乾清门,落轿,步行前往贵妃所住的长乐宫。

陶萱苏一行三人沿着宫道行走,周围有洒扫搬花的宫女太监打量一番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都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走了一段路,盛嬷嬷轻声道:“王妃,前头是毓德宫,皇后娘娘住里头。”

毓德宫,上辈子陶萱苏在这个宫里也风风光光地过了五年,只是后来被禁足,再被打入冷宫惨死,往事不堪回首。再到此处,心中油然生出悲愤难平的情绪。

历史似乎在重演着相同的戏码,如今是她的婆婆被困在此。

风起,卷起尘沙飞扬。陶萱苏叹道:“即便贵为皇后,没了皇上的恩宠,母后的宫门前也是冷落潦倒。今日耳目众多,我不宜在此久留,我们赶紧去长乐宫吧。”

盛嬷嬷见四下无人,眼中露出激愤之色,摇头道:“王爷中计,成了瞎子;皇后娘娘身为国母,也被谗言所害,母子俱损,真是历朝历代未有之奇事。”

陶萱苏听她说得大胆,立马警惕地看了看前路后方,果然无人,才放下心来。她抬动脚步,道:“你觉得王爷失明、皇后禁足一事有蹊跷?”

“老奴跟了皇后娘娘多年,又伺候王爷多年,晓得两人的脾性,绝不是兴风作浪的主子。老奴相信皇后娘娘的判断。”盛嬷嬷双鬓微染白霜,双目因经历多年沧桑风霜而略略凹陷,但目光坚定,如信徒笃信神佛。

他们怀疑是贵妃和瑞王在马场动了手脚,可是上辈子陶萱苏从未听瑞王提过这件事,所以她也无从判断,只好道:“天理昭昭,如其中真有冤屈,总有一日会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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