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流氓模样容思勰都不能忍了,她拉过韩清仪,一边给容颢南打眼色,一边说道:“想来是我忘记了,你把东西送到别院就行,阮女官会处置。我还要和韩娘子去赏花,就不陪你回去了。”
容思勰对韩清仪的感观甚好,这个娘子斯文秀气,不爱说话,绝大多数都在静静倾听,即使提起某个典故她也不会多言,但是如果追问,就会发现韩清仪对这些了如指掌。
腹有诗书,安静内敛,容思勰对这种真正的才女非常喜爱。如果把韩清仪引荐给卢夫子,相比卢夫子也会很喜欢。
然后容思勰就见不得自己的二兄打歪主意了,她毫无心理负担地改了说辞,打发容颢南回去。
发现容思勰堵死了自己的路,容颢南急了,瞪着眼睛质问容思勰: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容思勰权当看不见,拉着韩清仪,快步绕过容颢南走了。
容颢南有心追上去,但又怕太冒进。最后,他站在原地,咬着牙说道:“七娘你行啊,和我玩过河拆桥!”
远离了容颢南,韩清仪也渐渐恢复过来,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心思赏花了。
明显至斯,韩清仪岂会不知宸王府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觉得不可置信,她的父亲祖父都是有名的学士,韩父更是负责编汇前朝的史书,就连韩清仪都对经史子集信手拈来。虽然韩家在读书人中声誉高,但并不代表韩家能和权贵沾上边。当朝虽然大力推行科举,可是举子做官并没有形成气候,朝堂绝大部分的权力,还集中在这些世袭贵族手中。
所以韩清仪最出格的闺梦,也不过是嫁给自己的表兄,或者是父亲的某位门生,然后夫妻二人谈书说史,相敬如宾。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和频繁出现在长安少女口中的王府嫡子容颢南扯上关系。
发现韩清仪心神不属,容思勰叹了口气,提前结束游玩,返回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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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容思勰端着一盏灯,站在檐下看星星。
阮夜白沿着回廊走过来,看到容思勰这个模样,笑道:“郡主好兴致,大晚上不睡觉,反而跑出来夜观星辰。”
容思勰也笑了,说道:“在屋里闷着无聊,索性出来走走。”
春夜的风也是软的,容思勰干脆执着灯坐在台阶上,对阮夜白说道:“今日星光甚好,阮阿姐不妨坐下一观。”
阮夜白无奈地皱起眉:“你可是堂堂郡主,坐在台阶上,成什么样子?”
“此处又无人,谁会看到。”容思勰不在意,反而招手示意阮夜白坐下,“难得今夜晴朗,虽无流萤,但有灯盏如豆,我们也不妨学一回风雅。”
阮夜白拿她没办法,只能抛却礼法,陪着容思勰坐在石阶上,遥观星辰。
四月的风缓缓吹着,不知何处的花开了,暗香混在风中流淌。在黑暗中,本来不好出口的话,也变得容易了许多。
“郡主,已经四月了,你为什么还在等?”
院中一时寂静的只能听到蛙声。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在回避的话题。
其实这三年,黎阳不是没有提过另找一户人家,提亲之人中也不乏人中龙凤,但容思勰都一一推拒。时间久了,王府里就没有人敢谈论这桩事了。
萧谨言要守孝情有可原,宸王府也不是等不起这三年,可是偏偏他回到太原府后,立刻失去音讯。整整三年,一封书信都没有,就连容思勰一年前及笄,萧谨言都毫无表示。
这怎么看都是负心汉的节奏。
容思勰沉默良久,最后缓缓说道:“我想等够三年,也算给自己,一个交待吧。”
容思勰不相信萧谨言真的悔婚了,虽然种种迹象都在指明这一点,就连承羲侯府都对此事讳莫如深,顾左右而言他,但容思勰还是不死心,即使当年没有说出口,但容思勰也知道自己曾许下诺言,她会等他。
她与萧谨言青梅竹马六七年,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容思勰不想轻易放弃。等够这三年,也算给自己的情窦初开一个交待。
即使最终结果证明,萧谨言真的如传言一般悔婚了,容思勰也不怕。
反正她又不愁嫁。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阮夜白轻轻呼了口气,从台阶上站起身,说道:“郡主,夜深了,该休息了。”
容思勰也不想回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她也跟着起身,转身朝屋内走。
屋内只有四角点着灯,容思勰执着烛台,小心翼翼摸索到桌案旁,将烛火放下。
昏暗中,容思勰眼角分明瞄到,屋外树丛中站着一个黑衣人。
容思勰心里一惊,立刻起身,快步朝外走去。
阮夜白听到声音,端着一盏灯赶出来,顺着容思勰的视线瞧了瞧,疑惑地问道:“郡主,怎么了?”
容思勰紧紧盯着那个方向,刚才一晃而过,她总觉得那个身影非常熟悉。
但是怎么可能呢,容思勰自嘲地笑笑,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压下。
他现在在太原府守孝,说不定连新未婚妻都有了,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南山。
最终容思勰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无事,是我看岔了。”
阮夜白舒了口气,说道:“郡主,你该歇息了,太晚不睡,都出现幻觉了!”
容思勰被阮夜白劝着往屋里走,进门时,容思勰忍不住回头,朝那片树丛望去。
可能真的是她,出现幻觉了?
屋内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许久之后,声音渐渐平息。
树丛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他肩宽腰细,一身黑衣越发衬得身姿颀长。
月亮渐渐从云层后穿出,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影,照在他的脸上。
一张银色的面具,反射着清冷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