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1139 隔岸观火（上）</h1>
“快到了，路还是那么难走，马车都进不来，若非……我永远都不想再走趟如此难走的道路。”
张延庆面色晦明，恨恨的呸了口，几人边走边聊，有搭没搭的说着话。
身侧后方不远处沉默前行的，是两位孔武有力的随从，这是张家护院。
平日里出门，张延庆的身边总会有人跟着。
富贵人家就是如此，就算是太平年月，也会带着家丁护院，何况是如今这等时候。
虽然不认为大白天的赶点小路会出问题，这只是种习惯。
李达知道张公子的心事，知道对方去东林村看望同窗宁文靖是假，实际上是想再见见佳人，来回跋涉小路，也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份决心，啧啧……
“狼牙寨众匪做事伤天害理，桩桩件件，简直无有半点人性，若是，咱们把这事说给文靖兄知道，他定很难受吧？”
这是故伎重施了。
李达笑得有些得意，上次就是说起王神婆的可恶，激得热血的宁文靖豪气勃，怒而出手。
如今若是从旁多说几句那些盗匪的恶事。
比如，说说那些贼子抢掠行人煮熟吃肉，尤其爱吃年幼小孩的事情，不知那书呆子会不会怒冲冠，持剑拼命？
闻弦歌而知雅意，李达这么说，张延庆就明白了。
他展颜笑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换我也是忍不了的，可惜，张某人从小体弱，就算是见到个普通贼人，也是打不过，这事还得劳烦文靖兄。”
谭四明听得愣，也在旁边笑道：“正好，狼牙寨盗匪被左千户领兵打散，如今躲在金华城外，有些窝点我家里倒是知情，到时候可以提供处，本想让卫所军兵立些功劳，但如今想想，却是把功劳让给靖文兄要好上些。”
“哈哈……”
三人笑了起来。
谁不知道狼牙寨的贼匪是个马蜂窝，里面几个贼头武艺颇为高强。
若是惹上了，那真是有如附骨之蛆，怎么也逃不掉对方报复的。
想到得意之处，几人行走也觉得轻快了些
张延庆则想到某种妙不可言的事情，嘴角也是露出笑意。
王子服两人跟在身后，陪着干笑了两声，就闷头赶路。
几人交谈话里意思有些隐晦，他感觉听不太懂，但不妨碍自己随声附和，隐隐的也为那位靖文兄默哀，
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张家公子，如今次又次的算计着他。
“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母亲也说了，只要能跟张家公子搞好关系，不但这次的院试稳了，以后的举人考试，也是大有可为。”
别人提到书生，就会认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笑话着百无用。
事实上，那只是苦读诗书破釜沉舟的寒门而已，真正家中有些余财，甚至在官面上有着背景的书生，却并非如此。
他们这些人早早就熟悉了解到世情险恶，对经世致用也有所涉猎，尤其是钻营结交事宜，更是走到了大多数人的前头。
阴谋诡计、借势用力，那是信手拈来，已经学到了骨子里。
有些戏文演义之中，山贼盗匪随意抓着个书生，舍不得杀，当做军师来用。
运气好，就能祸乱方，逐渐壮大。
其原因就在此了。
在这个年代，运筹帷幄、算计人心，谋划些不光彩的事情，并不是件让人反感嘲笑的事情，反而会被称声干才，认为值得结交。
如果这等人再多些学问，考个不错的名次，这就是他日的方良吏。
看着李达，王子服心里尤其羡慕。
几人结伴同行，谁都想巴结上张家公子。
但真正说得上话，做得最好的还数他了。
这人揣摸人心很是不凡，总能说到别人的心坎里，并出些馊主意，让人心中喜悦。
“前方有人！”
几人各怀心思赶着路，两个护卫声轻喝，就快步向前，抽出兵器护在身前。
众人停了下来，现转角处人影晃动。
定睛望去，见是个身着灰白长衫，头上戴着书生方巾，背着个硕大书箱的年轻人转了出来。
此人眉眼清秀俊逸，面色平淡无波，走在山路上缓缓而行，并不象是在赶路，而是象春日携美踏青，说不出的闲逸自在。
“是文靖兄，说曹操曹操就到，哈……”
张延庆挥了挥手，让两个护卫退下，脸上挤出了笑容，迎了过去。
“真是巧了，我等几人正想去东林村探望番，却在路上碰到了，还没恭喜文靖兄身体大好，可喜可贺……”
李达也跟着上前笑道：“文靖兄背着书箱行囊，应该是赶赴府城准备院试了吧，本想着如果耽搁了考期，实在有些可惜……如今可好了，也许是老天爷也不忍心见到豪杰仁善之士受委屈吧。”
苏辰停下脚步，细细的观察着众人，脑子里那言行逐渐鲜活起来，对张延庆、李达等人有了个大概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