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茂走远了,繁花又去看了看庆林的狼。那条狼关在西厢房,狼是昼伏夜行,太阳一出来,它就躺到了地上,下巴很舒服地抵着一堆沙土。要不是耳朵直立,还有点瞧不起人似的斜着眼,还真看不出它是一条大尾巴狼。庆林在一边说:‘人家讲究着呢,一天不给人家换沙子,人家就不高兴,新郎官都不愿当了。唉,惯出毛病了。‘繁花说:‘人家是先进生产力嘛,闹点情绪也是正常的。‘庆林突然问:‘支书,听说有一种药叫伟哥,男人吃了能搞一晚上,这药狼也能吃吧?‘繁花说:‘你吃过?‘庆林说:‘有我也舍不得吃啊。上回祥民来跟我拉
呱,说,伟哥就跟薄荷片一样,蓝莹莹的?‘祥民经常吹牛,说他把先进文化带到了官庄。莫非这就是他说的先进文化?
一想到祥民,繁花就多少有点头疼,刁民啊。祥民是村里最先富起来的人。早些年夏利车还比较值钱的时候,他经常给别人说,他手里有两辆车,一辆是夏利,另一辆还是夏利。杀**杀屁股,一个人一个杀法,他是靠什么发家致富的?靠倒卖牲口,倒卖人口。他把溴水的牲口运到山西,再把山西的女人弄到溴水。庆林的媳妇就是祥民给他运过来的。溴水的光棍们见到祥民,那就像见到了上帝。别说,后来这个刁民还真的信教了,信的是基督教。有一次,巩庄村的一个人来找他,那人的媳妇也是祥民给他弄的。那人蹲在祥民门口,眼巴巴地望着祥民,说:‘行行好,再弄一个呗,钱是不亏你的。‘祥民说:‘靠你妈,你还想妻妾成群呢。‘那人说:‘不是那意思。我们家的老2还打着光棍哩。‘祥民卖起了关子,说:‘现在风声紧,不比往常了。再说了,政府号召经济上要翻两番,人家山西都把劳动力留了下来,准备翻两番呢。‘那人立即明白了,说:‘好商量好商量,我也给你翻两番。‘话都说完了,那人还是没有走的意思。祥民说:‘怎么,你以为女人都是泥捏的,等一会儿就捏成了?赶快回去弄钱吧。‘那人嘬着牙花子,半天终于吐出了一句:‘那是我弟媳妇,你行行好,路上可不要,可不要,不要胡来。‘祥民上去就是一脚:‘靠你妈,我都信教了,你还给我说这个?我都是耶稣的人了,行的是大善呀。靠你妈,找别人去吧。‘前段时间,繁花听说祥民准备捐资在王寨修个小教堂,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据庆书说,弄个教堂也是很赚钱的,香火钱很可观的,蘸着唾沫能数半天,比倒牲口强多了。
那边终于有了动静。繁花看见了铁锁的两个女儿亚男和亚弟出来了,雪娥也出来了。雪娥紧追了几步,撵上了小女儿亚弟,往她口袋里塞了一团纸:‘再用袖口擦鼻涕,看我不捶扁了你。‘什么事就怕先入为主,放在平时繁花肯定看不出来,可这会儿她上去就看出来了。雪娥的步态确实有点‘笨‘,是孕妇特有的那种‘笨‘。雪娥原来很轻盈的,像一只飞蛾。现在呢,挺翘屁股,都有点像企鹅了。等雪娥掉头往回走的时候,繁花叫住了她。繁花说:‘哟,亚弟哪里惹着你了,你要把人家捶扁了。嫩胳膊嫩腿的,搁得住你捶吗?‘雪娥朝繁花走了过来,走着走着,还侧身指着女儿说:‘气死人了,一天下来袖口就明晃晃的,快成了剃头铺的磨刀布了。‘繁花说:‘这不能怨亚弟,这是遗传。铁锁小时候就是个鼻涕虫。他还不如亚弟,他连鼻涕都懒得擦,都是用舌尖舔。‘这么说的时候,繁花的眼睛可没有闲着,那眼睛就跟探雷器似的,在雪娥的肚子上扫过来扫过去。雪娥说:‘听说殿军在深圳挣大钱了?‘
繁花说:‘他那个德,挣一个花俩,挣再多也不够他一个人花。你看人家庆林,不显山不露水,还不费一点力气,钱就挣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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