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青铭走出去,顺手将办公室的门拉上,看着缓缓合上的办公室门,陈兴抬起了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邓青铭的工作倒是让他挺满意,很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能很快领会他的意图,不过终究不是自己挑选的,哪怕做的再好,陈兴心里始终有一层疙瘩。
将邓青铭的事暂且搁在一边,这对陈兴目前来说也只是一件小事罢了,等待他的难题有很多,随着这几日明里暗里的了解南州市的情况,陈兴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面临的环境比以往都复杂得多,以他现在所处的情况来看,并不是很好。
一来是陈兴不了解市委书记葛建明的为人,葛建明在南州市经营几年,和本地派的势力是否处在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而他的到来,又能否打破这一平衡,这一点陈兴无从得知,也不知道葛建明是什么样的态度,而除了葛建明,市委副书记沈凌越,常务副市长李浩成,这两人都是南州市本土派干部中的佼佼者,陈兴眼下虽然还没跟两人打过太多交道,但也能预见到以后的工作不见得会那么容易。
就拿李浩成来说,陈兴到任几天了,仅仅只跟李浩成碰过一次面,还是他以工作的名义,让秘书去请李浩成过来,谈一下市政府的工作,要不然李浩成根本没有主动来他这里的意思,对方的这个姿态,大有挑衅他这个市长的架势。
葛建明,陈兴暂时还琢磨不透,但双方应该不会站到对里面去,而沈凌越和李浩成,两人明显对他这个新来的代市长不太欢迎,陈兴这几日也听说了,沈凌越和李浩成都是市长的热门人选,他这一来,等于是生生的抢了两人的希望,两人对他的敌意也就可想而知,据说那天本该是沈凌越和李浩成代表市委市政府前去机场迎接自己的,但最后却只去了一个张辛军,可以说,沈凌越和李浩成在他还没来前就已经初露敌意。
姑且不考虑沈凌越,对方是市委的,陈兴重点要考虑的是李浩成,李浩成要是跟他唱反调,对陈兴而言,很多工作就不好做,因为李浩成在南州市干了这么多年,又是常务副市长职,协助他主持市政府的日常工作,这样一个人要人为的给他制造障碍,陈兴的工作将很会很难开展下去,眼下,李浩成这个常务副市长恐怕还比他这个代市长在市政府的威望还高,陈兴必须要改变这一局面。
想到这几日,市政府直属各部门的负责人还有下面县市区的主要领导过来拜访的时候,看似对他很恭敬,但陈兴自己清楚,那些都是做做表面的样子,工作布置下去不见得就会买他的帐,目前在南州市,他的话恐怕会还不如李浩成好使,如果要是不在短期内改变这种情况的话,他这个代市长就该有名无实了。
“这几日忙碌,倒是忘了去找找老同学了。”陈兴翻着电话簿,这才想到前些天从薛大宝那里打听来的张若明的电话,薛大宝跟他说张若明毕业后进了南州市统计局,陈兴也该抽出时间跟对方坐一坐了,从张若明口中,或许还能了解到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市区,一个普通住宅小区内部的一栋单元楼里,张若明一家人刚刚吃过晚饭,李晴到厨房洗了一下碗筷就出来,和丈夫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看今晚7点40的南州新闻,沙发旁边,一张照片随意的放着。
以往这时候,张若明都会在屋里辅导儿子写作业,这几天晚上,张若明却是反常没有陪儿子写作业,而是天天晚上守着晚间的南州新闻看,妻子李晴这时候往往也会和他坐在一起,夫妻两人都会紧盯着电视屏幕,生怕错过什么。
“哎,若明,你确定这新来的陈市长真的是你大学同学?”七点的新闻联播马上就要开始了,完了则是南州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李晴从身旁拿起那张丈夫昔年的大学毕业照,轻叹了一口气。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自打丈夫跟大学一个家在海城的同学联系后,知晓这新上任的市长陈兴就是丈夫读大学时期的同班同学,夫妻两人都振奋不已,一晚上睡不着觉,从10点多躺到床上,一直聊到了早上,夫妻两人都在憧憬着生活会不会发生变化,李晴在单位里更是隐隐能够挺直腰杆,她想着丈夫苦熬了这么多年,如今有这么一个同学,终于有出头之日了,不曾想,那位跟丈夫是同学的陈市长都来了好几天了,却是未曾跟他们联系过。
“黄明跟陈兴两人自打高中起就是同学了,他俩关系最好,我就是通过其他同学找到了黄明的号码,亲自从黄明嘴里问出来的,不可能是假的。”张若明苦笑,这几天他也经历了由兴奋到失望的过程,心里头的失落不是一点半点。
“这照片你也反复看了好几次了,还拿着同电视里的画面对比过,你自己说说是不是同一个人?照片是九年前的,照片上的他除了青涩一点,跟电视上那个陈市长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说能是假的吗。”张若明瞥了一眼妻子手上的照片,摇头道。
“人家都来南州好几天了,也没跟你联系过,就算是你同学,说不定也把你忘了。”李晴盯着电视,眼里满是失望,丈夫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到头来却也有可能只是空喜欢一场。
“你说的有道理,或许他都忘了在南州还有我这么一个同学了,他现在是市长,咱只是统计局里一个跑腿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人家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看来是咱们自己奢望了。”张若明自嘲的笑了笑,这平静的生活因为陈兴的到来而起了一点涟漪,有一个当市长的同学,张若明就算是再与世无争,也会对未来抱有幻想,没人天生就喜欢当个跑腿的,而现实算是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