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打着雨滴沾湿他的裤脚,他毫无知觉,思绪不知道飘到哪。
他记得第一次假孕从医院回来后,他总觉得累,身上的信息素每天都浓得他无法出门,家里到处都是香雪兰的香气,明明没有怀孕,可他的身体跟大脑却仍旧给他映射怀孕的反应,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没办法睡一个好觉,失落的情绪伴随了他很久,那段时间江衍洲很忙,而他已经快一周没有上班,前所未有的渴望信息素的安抚,在被告知丈夫第二天需要出差的时候,前脚还乖顺地给人收拾行李,后脚眼泪就挂满了脸。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哭,不明不白的,江衍洲抱着他哄,说自己很快回来,乔绵圈着他脖子问他自己可不可以一起去,江衍洲以自己没有多余时间照顾他拒绝了,乔绵哭得很凶,前所未有的委屈,他窝在江衍洲怀里,低声控诉:“我就想陪着你,我很难受,想要信息素,你没有,你还不能带着我吗?我不给你添麻烦,我在酒店等你回来,可以吗?”
“绵绵。”江衍洲很轻地揉着他的头发,像以往他们做爱的每一次一样温柔,然而说出的话却让乔绵觉得有些不近人情,“我要辗转两三个地方,带你不方便,你不舒服更应该待在家里,我给你找个阿姨,让她照顾你。”
“我不要。”乔绵拒绝得很干脆,他几乎不违背江衍洲对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可这次怎么都不接受。
江衍洲深深看他一眼,兴许是觉得他无理取闹,没有再说话,乔绵也被自己的言行吓到了,信息素的驱使让他没有办法理智思考,他下意识道了歉,毫不意外的,江衍洲跟他说没关系,他愈发委屈,眼泪一串串地掉,“我……我只是想你陪我。”
江衍洲推开了他,试图跟他讲道理:“最近很忙,等过段时间,我们去度假。”
度假……乔绵不停琢磨着这两个字,他喜欢跟江衍洲独处的任何时间,他喜欢度假,可不是以后,他想要现在。
乔绵眨着湿乎乎的睫毛,诚实说道:“现在可以吗。”
“不可以。”
丈夫再一次的拒绝显得格外不近人情,乔绵忍着心底的酸楚跟眼泪,也觉得是自己受信息素的影响变得不可理喻。
“对不起。”
他总习惯性道歉,虽然江衍洲跟他说过,很多小事没必要说对不起,但乔绵很难改。
或许是那次的争吵埋下了日后冷战的种子,乔绵的假孕反应在江衍洲出差后逐渐消失,这件事谁也没有再提,江衍洲出差回来后特意休了假带他旅游,去了他最喜欢的海岛,乔绵逐渐遗忘了这件事。
忍耐跟遗憾伴随着他的婚姻,以前乔绵认为只要江衍洲爱他就可以,生理性别没有办法跨越,他不想为难自己的爱人,可事实证明,爱似乎也不存在。
站台的公交车来来往往,停了又停,乔绵像尊雕塑一动不动,眼前什么也看不见,所有的感观都很迟钝,他听见了汽车的鸣笛跟引擎声,脖子很僵,抬不起来,眼底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皮鞋表面是潮湿的雨水。
一瞬间,乔绵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死撑着维持低头的姿势,听到头顶传来声音。
“怎么坐在这里,很冷,送你回家。”
乔绵不说话,江衍洲又问了句:“今天没有上班?”
上班两个字像是根刺,乔绵抬起头,脸颊清瘦得过分,江衍洲心头一惊,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Omega就已经撑起伞走人了。
“乔绵。”
江衍洲没有追人的经历,各方面都是,包括他跟乔绵刚认识的期间,也大多是Omega主动,他对任何情感认知算不上高也算不上低,他自认为比起Alpha跟Omega,感受不到信息素并不是件坏事,相反,他可以更理性地做出所有决断,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跟乔绵离婚。
他主动跟乔绵提出离婚的前一晚想了很多,既然他没有办法给另一半想要的东西,及时止损是最好的选择,乔绵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痛苦,没道理一直耗着,他以为跟他离婚的乔绵起码会过得好一点,但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是非常错误的。
而乔绵变得非常讨厌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江衍洲把距离一直保持在一米左右,乔绵在一幢老旧小区门口停下,背对着他,身影瘦削,风一吹就能倒,那把伞江衍洲很熟悉,深蓝色的格纹伞,Omega每天工作都带着,放在办公桌的角落里,下班后又被带走,每天跟乔绵形影不离。
现在的自己还比不上一把伞。
“你给我打电话,又一句话不说,发生什么了?”
滂沱的大雨伴随着狂风,乔绵感觉不到冷,江衍洲的声音飘在他耳边,他转了个身,眨了两下干涩的眼睛说:“我要你签字,我不想干了。”
“就为了这个?”
“你签不签。”
江衍洲的袖口湿了一大块,头发也是,湿淋淋地搭在额头,看上去有些狼狈,他很轻地摇头,“不签。”
“签个离职单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乔绵学不会咄咄逼人,但生气的时候说出的话也能往人心口上扎,“离婚协议的名字你签得不是很快。”
江衍洲攥紧伞柄,伞面的雨水落到他肩头,他艰难地滚了下喉结,说:“为什么?怎么样可以不生气。”
“我说了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要你签字,我不干了还不行吗?”乔绵几乎是喊出来的,歇斯底里,没有理智。
“你可以直接走。”江衍洲说:“不是非要我签字才行。”
乔绵爆发了,他把伞往江衍洲身上扔,雨水乱飞,洒在江衍洲脸上。
“要不是为了那点钱,我忍什么!你总是这样!”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乔绵胡乱地用手抹了把脸,“自以为很讲道理,谁要听你讲道理,我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
需要什么?这用人说吗?爱人之间,需要情话,需要亲吻,需要拥抱,需要所有表示亲密的言行,总归不是理性思考过后的冷静决断,不是江衍洲说的你不该这样,更不是江衍洲告诉他的乔绵你像个动物。
他才不是动物,他是Omega,发情期是所有Omega都会有的,不是乔绵专属,乔绵也没有生病,他只是需要信息素,他需要被安抚,而不是遇到了问题自己消化跟忍耐。
“我需要信息素,我需要爱。”乔绵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小区楼下的房檐,冷冰冰地告诉他:“我不需要你。”
江衍洲反问道:“李俞能给爱?还是别的Alpha都能给?”
“Alpha都可以。”
“我不可以。”
“你当然不可以,你是Beta。”
江衍洲有好几秒的耳鸣,陡然间想起某天下班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