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且借福缘证上仙,凡心泯灭高皇前。彼彼障碍没分寸,何处沧海是桑田?
玉池清水琉璃界,蜗角大千纳须弥。其土如来明幌幌,不栽金玉种红莲。
极乐场中谁得到?曹溪路险香马蹄。四生九有同登华,玄门八难莫诸疑。
欲出火坑别无术,千锤百炼只等闲。五浊众生离尘垢,逍遥一身得自然。
却说佛祖如来群引佛教大众驾云直至湘水上空,果见天**下一片汪洋,哀号遍野,凄凄惨惨!佛门本是慈悲为怀,见到这番惨象,无不双手合十,齐声念动佛号!
且说敖适于天**下四处搜寻玉帝,不期上下搜寻个遍,端无玉帝踪影。兀自思道:“莫非是我水来的猛烈,将他溺死了?果是这般也是好事,他若死了,我到做了个现成的天位。”自家正盘算间,忽听见高空如来如洪般喝道:“离尘!你不好好在禅堂面壁,如何偷下中界造下这等罪业?”敖适闻言,吃了一惊,急抬头观看,只见西北角上放舍利之光,满空白虹四十二道,南北通连。佛祖佛宝金身,头顶光环艳艳生光,承引着佛教大众驾住祥云,齐齐摆列。
敖适随即收了法相,不知高低,赶上前双手合十,口称“师父,你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如来传道:“降龙,伏虎二尊,且去收了坐骑再说!”降龙伏虎二罗汉答应一声,自去收伏坐骑。如来喝道:“离尘,你这畜生,身为佛门弟子;六根不净,凡心不泯,偷盗青龙白虎私下灵山,这是罪一。受人挑拨逆返湘水,直教生灵涂炭,这是罪二。抗拒天兵,打伤天将,这是罪三。水淹天庭,这是罪四。不知羞耻,妄想尊大,欲夺天尊宝位,这是罪五。此五项罪名可谓弥天,就是灭你龙族一脉,也不为过。你今有何话说?”
敖适笑道:“佛祖,弟子无话可说。祸便闯了,也休讲灭我龙族之话。自古道;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些事业是我一人所为,与我族裔何干?我佛是个明事理之士,想来也不会罪责无辜?今天**下一片弥漫,未见玉帝踪影,想是不会水的,随波逐流去了。有道是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能一日无君。眼下天庭无主已是事实。我看佛祖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今就请我佛做个见证,把那天位将就让给我坐算了。”
说毕,只见不远处李天王及四天师簇拥着玉帝,甚是狼狈走将出来。玉帝战兢兢高声叫道:“佛祖!快快搭救寡人则个!”如来见了喜道:“今见陛下无恙,老僧甚喜!还请陛下少待,待老僧降伏本教叛逆再来见礼。”即骂敖适道:“畜生住口,你之根基觉悟就是做个良民百姓尚且不能,焉敢欺心要做天位?”敖适道:“非我欺心,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随地势流。那个不想高高在上位及称尊咯?今佛祖既不愿与我做见证也罢,就请佛祖随驾返西,莫要阻我干功业就是!你仍去坐你的莲台,管你的西方极乐。弟子向后做了天尊,也不讨扰你的净土就是。果然不幸会了面啊!我还叫你一声师父。佛祖是依得也不?依得甚好,若依不得时,却莫怪我不念昔日师徒之情哩!”
佛祖见说,打了几个呵呵,笑道:“你这厮真乃顽固之极,我昔年度陈如收华光,也不似你之顽固。罢了!罢了!我意全你性命,你为何不知深省?今若不收拾了你,想也难逃天下悠悠之口!”即吩咐左右道:“我教僧众听令;我教不幸,收下敖适这等不肖弟子,污我释门榜样,毁我慈悲声名。今日我便兴展能手,伏此叛逆。若敖适降于我手,是天下之幸,我教洪福,我若不幸遭他毒手,败于他下,向后我教弟子亦不可与龙族结怨,替我伸冤。后事但凭我教高僧另推贤者,重掌极乐;兴我西方。我之法身自化舍利,留与后世。”
佛教大众听说纷纷合掌皈依道:“领如来法旨!愿我佛兴展能手,降伏此妖,得安天下。”敖适当时说道:“佛祖且听我一言,今朝并非弟子欺师灭祖,要与师父为敌,尝闻蝼蚁尚且偷生。既今佛祖要兴手捉我,弟子惟有自全己命与佛一搏,我若不幸遭佛法乖伏,只怨自家无能,甘心受诛!”如来笑道:“好!你若有什么本事尽数施展开来就是。”
有诗曰:
湘水悠悠焕门楣,满月金容现慈悲。销却几亿颠倒想,拈花镜里是仍非。
又诗曰:
道自心中求,心空道可修。苦为希福果,尚隔一江舟。
那敖适不知高低,果就摇身一变,化做一只斑斓猛虎,那虎呵,端的变得彪肥体壮;但见:
毛披金黄色,爪勾十八排。金睛如闪电,咆哮震天关。
那虎摇头摆尾朝佛祖怒吼,要来吃他。佛祖见它这副嘴脸,呵呵笑道:“畜生怎敢无礼,吾之血肉岂是待你的?”话毕,便化做一头白象,端的也化得巧妙。但见:
四足浑如天柱,蒲扇两耳抟风。白牙一双成弯弓,长鼻好似圆筒。
涉水丰姿独显,蹄步惟喜丛林,雄躯一尊体性温,百兽行中首领。
不想如来一变做白象,猛虎却惧怕他高大威猛,哪敢拢来。只得变做一只秃鹫冲天而去,但见那秃鹫:
灰脚并褐头,嘴弯似金钩。展翅挥覆羽,冲霄逐云流。
那秃鹫抖开翅,半空中绕了几个圈子,就欲下来挝白象。白象却也有三分惧怕那双利爪,只往地下一伏,缩首缩尾变做一只大龟,但见:
头脚金鳞砌就,壳砌宝甲重重。养气含灵有道真,藏身独显天性。
闲日潮风卧海,水底省悟灵根。延寿身轻非凡品,今番扫尽邪氛。
秃鹫停下翅来,在其背上挝了几下,却是奈他不何。那秃鹫按捺不住,随即“扑哧”一声抖开双翅,又也变做一只蚊子,端的变得细巧:
轻轻两翼翅,尖尖嘴上针。飘飘如飞絮,黑点舞当空。
饱贴天门远,饥处觅黄昏。嗡嗡聒耳畔,金针最伤人。
那蚊子嘤嘤飞来,要丁大龟,大龟见了蚊子,如何不怕,历索的又弄神通,却变做一只青蛙,果然变得可爱,不是如来也变不得这般乖巧,但见:
圆圆眼放光,身滑披绿裳。有为称王子,无为道自昌。
那蛙呱呱的叫了三两声,蹬开脚赶将入来欲吃蚊子。蚊子见如来变作了青蛙,气喷喷的打了一抖,迎着风又变,化做索子般的一条花斑蛇;果然变得好:
昂首惊飙起,掣目电光寒。鳞甲分千片,点点现斑斓。
那青蛙还跳不到几脚,只觉眼前一阵风起,索子般的一条花蛇早已抢将过来。那蛙被赶的绝了,唬得托地一跳,变做一物;
咦!你看他;
麋身牛尾并马蹄,满身金鳞古来稀。威威一角添气象,声若洪雷惊天地。
敖适见如来变做兽中之长,有些惊慌。不敢再变,却早丢了化身,化作一道金光直冲霄汉,显出黄龙元神躲在半空中看如来怎生做为。
你看那黄龙;
飞腾显变化,绕雾又盘云。玉爪垂勾白,银鳞舞镜明。
髯飘赤练根根爽,角耸轩昂挺挺清。圆睛如闪电,身长绕昆仑。
如来见敖适现出元神,便道是将他赶绝了,也收了法相不再卖弄,只叫声:“畜生!你就是这般嘴脸,莫无礼!”黄龙见如来不把他为意,两条忿气上不来,按捺不下,当空打了个霹雳,把口张大,倾出滚滚波涛铺天盖地而来。如来祥云立住,只把手一幌,显出一千手掌,恰如一堵墙垣也似,早把来水阻住,丝毫不得入内。那龙焦躁,扭头盘桓几圈复又张开口,吐出熊熊真火便烧如来。如来亦不惧他,只把袈裟抖三抖,片时连本身都围了,烈焰真火也毫不济事。那龙见水火二般都不济事,便把力气使尽,只把湘水两岸活活烧做火焰山,吓得那些天兵天将与佛门大众纷纷逃遁,不敢拢来,只是远远地抬着头,要看如来生死。
那如来,于烈火中隔着锦澜袈裟护体,运着元神,锻炼多时,渐觉面部热烘烘地灼热难耐。暗暗叫苦道:“俺自修得丈六金身,可与乾坤并久,与日月同庚,雷不能轰,水不能侵,刀不能伤,火不得焚。这厮哪有这等神通,竟能焚我真身?”无奈摘下一串念珠,取下一粒,笼出袈裟一角,把中指弹了一弹,‘嗖’地一声窜向业龙口中。
敖适不知如来大法,吞下他这粒念珠。却早化作一支利剑射腹而过。黄龙哪里忍得这般疼痛,遂收了真火,痛在半空中连滚连滚,发出阵阵震耳欲溃的哀号。咆哮多时,想是怕了如来大法,无奈摇头摆尾望东海而逃,‘砰’的一声钻进万迭烟波之中渺无踪迹。如来破了火龙,抖动袈裟,却见面皮早已被灼得如黑炭相似。
如来只得叹道:“业畜何苦自取灭亡也?”
正是:
业多常恐失人身,纵得人身亦火坑。岁在庚甲天下定,乾元九五灭真龙。
大众看了多时,只道如来逃不脱敖适的真火,一干人正都焦躁不已。及见敖适跳进东海,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敖适容易捉,也不劳世尊动手,看他的脸都黑了,可知敖适利害?”
概佛众即时合掌称颂道:“佛祖法力无边!”众神亦赞美道:“世尊神通广大!”说不了,只见万迭烟波之中一响,复钻出九条黄龙来。俱各身长万丈,就抢如来。大众见了,又都退得远远的,不敢近前分毫。
如来见业龙复出,心下大怒,大吼一声,摇身一变,好佛祖,这番变得身高万丈,犹如昆仑之顶,好似华岳之巅。你看他抖擞抖擞精神,就着势,将九条龙一把擒了,历索的把它做一堆串住,如同一个气球相似,一脚踢将开去。看时,转又变做一条黄龙。黄龙见胜不得如来,凄凄惨惨,只得掉头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