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上下都知他是个疯子,曾干出过领麾下甲卫围弹劾他的御史府邸,公然屠其满门之?事。
此事一出,玉京震动?,连一向能忍的宿昀也不由在?朝堂上公然发怒。不过因?傅集从前所立战功,加之?长孙静力保,他才被免去一死,流放至玄商边境,守关七年,如今才得赦免回京。
而他回京第一件事,竟然是来了别宫。
果然是长孙静养的一条疯狗——
宿子歇起身,冷着脸看向傅集,双目沉沉,深不见底。
面对他幽冷的目光,傅集漫不经?心地开口:“原来是为质上虞多年的子歇公子,臣失礼了。”
嘴上说着失礼,但傅集举止间不见任何对宿子歇这个国君公子的敬意。
他骑在?黑豹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宿子歇等人,语气散漫:“不必紧张,我今日不是来杀人的。”
抬头看去前方?宫城,傅集脸上扬起一抹笑:“我来为诸位献一份礼。”
他说着,抬手示意,着甲胄的兵士先后?踏入宫门。
随着前方?数骑退开,宿子歇等人终于看见了那个被拖曳在?最后?的人。
宿子歇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
“云起?!”妙嘉变了脸色,失神叫道。
只见今日午后?前去集上的陈云起双手被缚,浑身灵力都为人封禁,绑住他手的绳索系在?一头黑豹的鞍鞯上,身上衣袍已经?有了多处破损。
他分明是被一路拖行而来!
没有灵力护身,陈云起不免碰得鼻青脸肿,却紧咬住牙关,未曾呼过一声痛。
傅集扫了他一眼,再看向宿子歇几人,含笑道:“今日遇上个拦路的废物?,本想顺手杀了,不过听说他似乎与那位瑶山君有些关系,我便特意留了他一命,前来送还。”
“这难道不算份大礼?”他戏谑反问。
欣赏着面前几人阴沉脸色,傅集似乎觉得很是满意,随着他下令,麾下甲卫斩断了困缚陈云起双手的绳索,将他扔了向前。
桓少白伸手扶住陈云起,妙嘉等人都向前,只见他咳出两口鲜血,强撑着道:“我没事。”
宿子歇大为光火,傅集回到玉京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绑了陈云起来别宫。
他冷笑着道:“你果真是长孙静养的一条好狗!”
傅集并未因?他这句话露出怒色,那张脸上仍旧噙着笑:“狗为主人分忧,不是应当?的么?”
“既然来了玉京,便该守玄商的规矩,楚原君旧时所藏灵宝,轮不到尔等自上虞来的外乡人拿。”
他理所当?然地道,全然不想若非姬瑶和谢寒衣解开了机关,这些灵宝还不知何时才会?重见天?日。
“今日我还需入宫拜见君上,来日便上门叨扰。”傅集不在?意宿子歇几人是何神情,驾着黑豹转身,便要领着麾下甲卫自别宫宫门光明正大地退去。
便在?这一刻,一行人脚下忽有巨大阵纹亮起。
傅集凤眸微眯,身周灵力在?瞬间震荡开来,要将这道阵法?强行冲破。只是汹涌灵力挟裹着劲风撞向阵纹,却在?接触的瞬间被消弭于无形,傅集及麾下甲卫被困在?原地,无论如何尝试,也无法?脱离阵法?范围半寸。
他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既然来了,便不必走。”
身后?响起少女清冷声音,傅集回过头,只见姬瑶正自石阶上一步步行来,她着素白裙裳,暗纹在?夕阳余晖的折射下光辉熠熠,鸦青长发垂下,身周不见多余赘饰。
“阿瑶?!”桓少白等人脸上先后?露出喜色,口中?唤道。
阿瑶来了,他们便不必担心了。
她便是传闻中?那位瑶山君?
傅集的目光落在?姬瑶身上,阴郁的脸上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瑶山君这是要倚仗修为,恃强凌弱不成?”
他方?才还倚仗自身修为向叶望秋等人动?手,如今却有脸对姬瑶说出这样的话来。
傅集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合适,如他这样的疯狗,恃强凌弱是应当?,这位声名极盛的瑶山君,大约干不出同样的事来。
传闻这位瑶山君不仅将所得阵法?道统示于天?下修士,后?来还不惜自身也要在?水患中?救下上虞庶民,如此圣人,又怎么会?同他这卑鄙无耻的阴毒小?人一般行事?
君子可欺之?以方?,傅集从来都清楚这个道理,如今也是如此。
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她总也需摆出一副大度姿态才是。
傅集脸上噙着笑,似乎料定?了姬瑶不会?将他如何。
但这一次,他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了。
姬瑶从不在?乎所谓声名,哪怕之?前必须学着做个人的时候,她也不曾在?意。
她不过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所谓声名,不过是世人加于她身,于她其实无关紧要。同样,她也不会?为声名所缚,改变自己行事。
譬如现在?,她看傅集着实不顺眼,他便不能安然踏出这别宫宫门。
未曾费心听傅集说了什么,姬瑶张开了手。
地面阵纹闪动?,其中?忽起一阵狂风,瞬息便有无数风刃成形。
傅集微微变了脸色,只是不等他再说什么,便自黑豹上被掀翻,看似不算锋锐的风刃在?空中?交错,轻易穿透他身上甲胄,顿时有鲜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