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争到了,章继尧和孔覆一也都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詹星若,他全部都能感受到,每个人的目光,像无争那样炙热的,像章继尧那样讽刺的,众士族那般尖锐的,冰冷的,他全部都能感觉到。
事情要退到昨天晚上,从那次和无争谈完话,詹星若就一直闭关整理文书,无争也再没找过他,不但不找他,甚至连平时的闲话都没有了,出来喝水的时候,詹星若也偷偷瞟了无争几眼。
无争总是皱着眉,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詹星若明白,无争是在与他置气,或者说在于自己做斗争。自小认识无争的时候,无争就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做为口头禅,“想要做后面那些大事,先得做好第一件小事。”小时候无争总是这样和詹星若讲。
“什么小事?”詹星若问,入了太子府,詹星若就跟着无争一起,每天跟着太傅读书,詹星若还以为,和同龄人在一起,能比和自己父亲一起轻快一点,然而并不然。
“修身。”无争道,“要严于律己,阿离太喜欢睡懒觉了。”小无争道。
詹星若红着脸,低下头不说话。
“我不睡就是了。”他别过头,小声道,“可还有事?”他问无争。
“没,没有了。”无争被问的一愣,“我不是想批评你,我是……”
“没事我先回了。”无争话说一半,被詹星若无情的打断,眼睁睁看着刚拐来的朋友离他而去。
詹星若那天耍了个性子,偷偷溜了,无争之后就再没提过这件事,只要不上朝,便可着詹星若怎么睡懒觉。不仅是詹星若,无争对别人都一向宽容,偏偏容不得自己犯一点错。
礼法家规,无争条条铭记于心,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分辈分,只要是长辈都毕恭毕敬,晚辈则关爱有加。
这样兢兢业业的无争,怎可能愿意与那些踩着自己兄弟性命登上皇位的人相提并论,詹星若与他提过几次,要他夺权。
暗示他,他便装作听不出来。
挑明了,无争就只能回以愤怒和沉默。
愤怒是因为那是他的父皇,他不会做那样不忠不孝的事情,而最清楚的人,应该就是詹星若,可又偏偏是詹星若,在他耳边频频提起这样的禁忌。
沉默则是因为,他也知道,如今月渚大势已去,山河倾颓,若真想力挽狂澜,悬崖勒马,那或许是最后的杀手锏。
詹星若从衮衮群公中总过去,众人纷纷让开,叫詹星若径直走到殿上跪下。詹星若一直目视前方,没有一点动摇,连在一旁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的无争都没有多看一眼。
昨天夜里,他接到前线传来的情报,说孔覆一已经打了胜仗,午夜时分刚刚进京。詹星若那时候已经睡了,但是他从前安排人,无论什么时间,有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所以来人通报的时候,詹星若还迷迷糊糊,记得不清不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