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什么念想。”詹星若突然开口道,“当年乘风侯给我的回信中,特意嘱咐我,如果他死了,不要告诉他儿子真相。”
无争皱起眉,转向詹星若,“你的意思是,顾成渊一直以为乘风侯就是反贼?”
詹星若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把乘风侯的信,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太傅了,如果太傅按照我说的做了,那顾成渊现在,应该是恨着他父亲的。”詹星若说着,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关于那天晚上牢房里的小顾情,他也并非什么都不记得,他掐着顾情的脸,装模作样地看时,倒真的记住了一点东西。
就是顾情的眼睛。
里面转满了眼泪,却憋着不肯哭出来,詹星若还在那莹莹剔透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十载春秋一晃而过,难得又见到了当年的少年郎。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詹星若道,那是他第一次救人,第一次身负使命,第一次以身犯险,确定顾情离开京城后,詹星若总是挂念着,却抽不开身,只是偶尔给太傅写几封信,问问顾情的情况,或者托人从京城给太傅送去些吃的,说是当给顾情补一补身体。后来战事多起来,詹星若的信就越来越少,到最后的某一天,太傅突然离开了。
“我那时候都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后来给太傅写信,为了防止意外,都是用‘他’字代替的,也从来没提过名字。”
“太傅是为了保护他。”无争说,“顾成渊现在不向外人透露其名,也是为了自保。满天关除了顾府的贴身佣人,没人知道他叫顾情。”
詹星若心里忽然抽动一下。
想起了他每次见到顾情,顾情都伏在他耳边,轻轻软软带着恳求地说“顾某单名一个情字。”
或许“顾情”两个字,太久没被人叫过了吧。
“无争,你觉得,乘风侯为什么不愿告诉他真相?”
“为了保护他?乘风侯都无能为力,何况他呢?”无争道“对乘风侯的仇恨,他尚且承担的起,对章继尧的仇恨,他要怎么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仇恨会吞噬他的。”
詹星若没作声,只是轻轻叹了叹气,轻轻地攥住了当年从顾情身上扯下来的半块玉佩。出于某一种最原始的情怀,这块玉佩,詹星若一直戴在身上。
寒风乍起,中原的雪也同北方一样,凛冽而决绝,顾情将头发束好,当真只穿了当日和陆忘遥说话时的那件单衣,披着黑色的披肩,貂的毛皮与雪一起,发出盈盈的光。
顾情坐在顾府的阁楼上,一边看外面的风雪,一边小饮着温热的酒。耳边传来一响又一响的脚步声,顾情并没有回头,只管照旧喝酒,听风。
“顾老爷好兴致。”那脚步声停了,身后传来一个男人轻佻的声音。
“吕王的雅座我已经派人准备好了,吕王何必站着说话?”顾情没有回头,轻轻放下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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