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归……”
在温池山庄的这段日子,沈静姝已然习惯思不归的怀抱,会下意识地蹭一蹭她。
而思不归,往往会在沈静姝的额前轻柔的一吻,或者啄一下她的嘴唇。
但是今天,半梦半醒的沈静姝隐隐感到背后似乎是空的。
这人又出去了吗?她的伤……
几乎也是下意识的担心,沈静姝登时醒了睡意,揉了揉眼睛就坐起来。
脑袋尚有些昏沉,她似只酣睡初醒的猫儿,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不归”。
如果没有人回应,那么很大可能是思不归出去了,但沈静姝很快听见有人欣喜的大呼:“娘子,娘子醒了!”
房门好像被着急地推开,零碎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夹杂着几句“快去禀告家主”“二郎呢”的急切呼喊。
家主?二郎?
沈静姝还没想明白这些称呼意味着什么,便又听见一道明朗的男声。
“阿姐,阿姐!”
沈既明顾不上避讳,匆匆跑进沈静姝的闺房,隔着乳白帘帐着急地询问:“阿姐感觉怎么样?可有不舒服的?”
“於……於菟?”
总算是缓过些许,但随即便是愕然。
沈静姝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熟悉的洁白床帐和雕荷叶童子的小柜,足足几个弹指才不敢相信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床榻。
手感稍嫌板实,不再是温池山庄那滑腻柔软的丝缎!
沈静姝目光陡然一缩,忽然咬紧嘴唇转过头看向外面。
隔着帘帐,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可她似乎见到外头熟悉的摆设以及服侍的女婢。
她……回家了?
沈静姝完全呆住了,木然地望着看垂摆的白帘,一动不动。
她回家了?
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感受,只是短暂的惊诧之后,好似有股难掩的酸涩正逐渐在心底弥散开来。
她怎可不与自己说,就把自己送回来!
被自作主张安排的闷气堵得沈静姝胸口发疼,她紧紧捏住被角,却没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然泛红。
“阿姐?”
沈既明久久未听见沈静姝的回应,心中不免焦急,想他阿姐是昏迷着被人送回,此番别是身体又有什么大碍。
忙要让人去息心寺的寻医师来,沈既明火急火燎地吩咐小厮,却在这时听见沈静姝的声音从帘帐里头传来。
“於菟,我没事,不必去找医师。”
不知是否因为被思不归的自作主张而生闷气,沈静姝说话有气无力,反而越叫沈既明担心不已。
“阿姐,”他劝沈静姝,“还是找医师来瞧一瞧吧,听说息心寺前阵子……”
“我说不用!”
沈静姝心乱如麻,遂有些烦闷地打断弟弟的话,语气甚是不太好。
沈既明瞬间就不敢说话了。
长姐失踪的这段日子一定发生过什么,沈既明想,父亲似乎知道内情,但总不愿告诉他。
又不可能直接问沈静姝,沈既明怕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刺激到她的长姐。
各自怀着心思,于是这姐弟二人一个神思恍惚一个不敢乱问,不约而同地沉默。
过了几个弹指,沈静姝终于又开口说道:“於菟,你……可以让我再休息一会儿吗?”
“长姐……”
沈既明俊眉紧锁,盯着乳白帘帐半晌无话。
好半天,他才叹了口气。
“那我过些时候再来看阿姐,”沈既明声音轻缓,“还有父亲,他暂时去了刺史府。”
“嗯……”
沈静姝有气无力地应答,沈既明更加担心,但终究男女有别,他不可能去掀帘账查看。
他往后退到门口,双手拉住门框,准备关上出去时,忽然又对沈静姝道:“阿姐,有什么事情……总归别忘了我和父亲。”
他们的母亲去世得早,沈均对发妻谢蓉一往情深,这些年来竟未再娶,一腔父爱深情自也加注在两个子女身上。
而沈既明如今已非稚子小儿,已是弱冠的少年,早登科入仕。
沈静姝明白弟弟想说他有能力保护她,心中不由一暖。
“嗯,我知道。”
沈既明听见她答应,方才小心掩上门离开。
房内恢复安静,沈静姝心中的酸涩便再无拘束,肆无忌惮地回涌上来。
不解和疑惑见缝插针,将沈静姝酸胀的心扎得满是刺痛。
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