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啊笙姐。”她的笑容里骤然带上了些促狭和打趣,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对沈嘉笙眨眨眼睛,“笙姐放心,虽然我跟穆庭不熟,但一旦他向我问起笙姐你的事情的话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不方便跟他说的话我一定帮你传达到位——”
“哎呀,这小妮子胡说什么呢?”沈嘉笙眼睛里光泽闪了闪,随即微微红了脸,做出有些害羞的表情,“这么多人听着呢,别胡说。”
“好好好,我不说,大家都懂。”乔雁笑着应下,向旁边走了两步让开位置,“瞧我站这儿多碍事,笙姐进去吧,里面暖和,先缓一会儿再换衣服。”
沈嘉笙笑盈盈地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向试衣间里走了进去。
乔雁保持着微笑的样子向片场走了两步,悄悄松开握成拳的手,抹去掌心的细汗。
穆庭虽然说起话来肆无忌惮,但头脑清楚精明,和凌宇一姐说起她这种事情……
怎么可能。
这是一次从揣摩心理出发的试探,索性她确实坦荡,要是稍微迟疑一下,几个工作人员恐怕就要默认了她和穆庭的暧昧关系。眼下她把话题绕回沈嘉笙自己身上,算是逃过一劫,但前有虎视眈眈的杨硕,后有动机不明的沈嘉笙,这个剧组……
并不怎么好待啊。
“乔雁?乔雁在吗?”正想着事情,一个工作人员探头向她招呼,“你助理来了,我让她到这边找你?”
“嗯?好。”乔雁略略一怔,点头应下,又一次轻轻叹了口气。
很好,现在她的助理也过来了。
她明明是告诉助理先留在住处等她的消息。
而此时此刻,她还什么消息都没来得及传达出去。
☆、第二十七章 拍戏日常
在正式开机几天之后,乔雁就切实地体会到了杨硕所说的“没有人敢在徐振面前耍大牌”这句话的意思。
每个导演拍戏时都有他自己的习惯和脾气,这种执导习惯会直接影响到整个剧组的面貌与状态。就乔雁待过的剧组而言,大多数导演不管私下里性格如何,在片场时的脾气都不会太好。协调整个剧组流畅运作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哪个地方不对劲都有可能耽误整体的拍摄进度,想要达到导演自己的心理预期,实在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一次两次还好,这样的偏差多了之后就算性格再温和的人也难免开始焦躁。而且除了张简那样极少数对自己的要求难度之高心里有数的导演,大多数导演都会觉得——诶我要求根本不高啊?都是你们随便演演就能过的程度,你们ng这么多次是什么意思,跟我不对付故意给我找麻烦吗?!
导演们对拍摄难易程度的认识就是这么想当然,而且理直气壮,一意孤行,拒不接受剧组其他所有人对于实际执行难度的哭诉。乔雁本来觉得自己这几年也算辗转于许许多多剧组,对导演的众生百态也算有所体会,但徐振的出现,彻底颠覆了她心中对于导演龟毛程度的认知。
如果说其他导演都还停留在吹毛求疵吹胡子瞪眼的阶段,只是程度有所不同而已的话,那么徐振显然已经跳出挑剔阶段,不在想当然之中,如果只能用一句话概括他在片场的脾气的话,那么这句话一定是——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他显然不觉得作为一个导演,只要坐在椅子上看看镜头和演员就行。徐振有着极强的使命感和集体荣誉感,换言之就是他不光什么都要管,还特别热衷于实行万恶的连坐制度,真把他惹不高兴了,他发火的程度简直会波及九族,眼下灯光师化妆师和道具师就裹着军大衣排成排蹲在拍摄地点背风的墙根儿底下,有志一同地一起吸鼻子。
“我今天又被徐导从头到脚骂了一遍。”剧组的首席化妆师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子,消沉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其实一开始接到这个活的时候我是拒绝的,但架不住朋友劝我说跟一个名导的大剧组有助于事业发展,我信了她们的邪——我怎么就信了她们的邪呢?!”她懊恼地猛拍旁边人的大腿,道具师被她拍得倒吸一口冷气,两人开始互相打来打去,灯光师在她们身边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十分消极地劝。
“别打了别打了,留点儿力气待会儿去挨徐导的骂。”
徐导这两个字简直是正月里一阵提神醒脑的西北风,化妆师和道具师齐齐打了个哆嗦,重新萎靡下来。化妆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悲伤得无法自拔,道具师被她勾出了倾诉欲望,也开始跟着唉声叹气。
“你好歹还被夸过呢,定妆照发出来时我上网看了,大家都还挺满意的,满屏幕都是夸化妆师良心的,只有徐导不满意而已。哪像我,忙到现在还没听到过一句好话呢……”道具师满眼沧桑地抬头看天,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愁肠百结,“这部剧显然就该是个架空古代的剧本,为了应付审查安到一个特定朝代也就算了,编剧还挺良心,江湖故事嘛,能模糊的正史都模糊的差不多了,结果徐导……让我把道具都对应到那个朝代去……”
道具师哽咽了一下,心中酸楚难平:“宫廷剧朝廷剧这么要求也就算了,你一个武侠片凑这种热闹干什么,干什么?!精益求精是这么求的吗?!难道朝代不只是用来确定发型服饰和历史事件的吗?!哪有史料会记载这个朝代江湖流行什么东西,这到底是考验我的历史积累还是脑补能力,这不跟让学环境工程的去扫地,学物流的去送快递,学哲学的去卖安利一样吗?!”
“哦,你们俩各有各的苦衷。”灯光师面无表情地在一边接话,“所以都是因为你们的妆面和道具打了光之后不大上镜,所以被一起赶出来反省的我的错了?”
这位跟她们蹲在一起的灯光师,显然又是个被不幸波及了的无辜人士。化妆师和道具师干笑两声,心虚地缩缩脖子不说话了,三个人在冷峻的二月底静静感受天地人赋予的由内到外的冷意。有人在她们旁边叹了口气,幽幽地感叹了一句。
“人生真是太艰难了……”
是啊是啊,三个人苦兮兮地点头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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