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辞已顾不上这一家三口的一唱一和,他只想赶紧走人,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闹出什么。
这对母子是要置他于死地,他从不怀疑。
“请父皇准许儿臣先行离开。”
霍仁脸色一沉:“辞儿你就如此不听劝?好好好,是朕这个做父皇的管不了你了,你去了就别回来!”
这也是气话,只是对于一个一向好脾气的君王来说,不可谓不重。
若霍辞是个机敏的,实在犯不着为了这事与霍仁杠上,不过就是多留一会儿,演一演兄友弟恭与父慈子孝,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但霍辞却不能再等。
无论怎样,今日得利的都是安贵妃和赵王。
他只能选择一个于他们而言利益最小的,于他而言对自己伤害也最小的。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他怎么选都是输。
忽然,那个清灵的声音又再度传来,一路到了他身边。
“求陛下见谅,”许昭昭对着霍仁跪下,“是妾有些不舒服,想要殿下陪妾回去。”
说罢,她又抬头看看霍辞,一双眸子却含羞带怯,令人心猿意马。
这却不是给霍辞看,而是给旁人看的。
许昭昭看霍辞言行,还有安贵妃他们此刻行径也已估摸出了个大概,让霍仁觉得霍辞是沉溺女色,总比霍辞直接忤逆君上,或者犯下弥天大罪要好。
果然,这招是奏效的。
霍仁明显没有方才那般生气了,反而他还觉得霍辞平时对姬妾过于冷淡生硬,今日倒觉得儿子开了窍。
只是霍仁脸上仍又些残留的不快,道:“罢了,你们去吧。辞儿懂得对妻妾好了这很好,只是大事也不可因女人而耽误,今日就算了。”
这下连安贵妃都无话可说。
许昭昭给他们摆明了霍辞就是沉溺女色,霍仁又这样说了,她再出来说话,反而是妨碍人家小夫妻的恶人。
于是只能眼见着霍辞带着许昭昭离开。
霍辞先几步还脚步稳当,许昭昭只跟在后面,等快要出殿门的时候,他已开始踉跄,只见许昭昭忙上去把他扶了,看在外人眼里却极像是她依傍他。
安贵妃见此稍稍撇开头,冷笑一声,等再转过头,面对霍仁的又是一副如花笑颜。
等着吧,总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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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昭昭陪着霍辞坐辇车一路回了棠梨阁。
一进寝殿,霍辞就让何松弄来冷水,满满倒入浴桶中。
何松不明就里,但也不敢问,只道是殿下和良娣的情趣,立即照做。
水一倒满,霍辞便让他们全都出去,只有许昭昭留在身边。
他已经忍到了极限。
一路上,他很多次都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杀人了。
是许昭昭在一边安抚他:“殿下,马上就到了。”
她的手指也凉凉的,一路都在轻轻地给霍辞按着两边太阳穴。
他才得以平安回到了东宫。
霍辞将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了冷水里。
已是寒冬腊月,这水冰凉刺骨,霍辞自不会感觉舒适,可是到底使他的神志清醒了一点。
但也仅仅是一点,不至于让他感觉置身地狱,惧怕到想毁灭掉所见一切。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霍辞才精疲力尽地从浴桶中出来。
他泡进去时什么都顾不得,也没脱衣服,此刻袍衫都已湿漉漉地粘在身上。
连许昭昭都一时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是先给他把湿衣服脱下,还是先把霍辞的头发擦干。
“妾身把何公公他们叫进来。”她只好道。
“不要。”霍辞自己将湿了的外衣三下五除二解了脱下,也懒得去脱里衣,只白着一张脸往内殿走,“今晚你留下,不要让他们进来。”
他根本不信外面那些人,让伍年他们把这里守住便可。
而许昭昭竟是最知他底细的人,将她留下倒也好,总归看见她还能舒服一些。
安贵妃也不知用的是什么药,大抵又是找那些术士开的药,诸如五石散之类的,即便是浸过冷水也不能完全把药性发散开去,他眼前依旧晕眩,周身也燥热得很。
只是这里安静许多,没有了厉鬼萦绕的紧迫,霍辞尚且还算能控制住自己。
许昭昭见他踉踉跄跄往里走,连忙几步跟上前,还不忘把手上的干绸巾给他。
“殿下,擦一擦吧,不擦干会生病的。”许昭昭急道。
眼下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雪一直下得断断续续就没停过,霍辞又刚刚从冷水里出来,看着就冷得很。
霍辞当然不会听许昭昭的,他想自己一个人先慢慢静下来再说,安贵妃还是没有胆量直接将他毒死,只要他不死,那么其余的总有办法解决。
他到了床榻旁,上头铺着花红柳绿的锦缎被褥,越是严冬便越是要花团锦簇,霍辞眼前又晃了晃,强行忍住心中烦躁狂态,把锦被一掀,也顾不得整个人刚从水里捞出来,直接就往上一躺。
许昭昭看着那被褥一下就被沾湿了,霍辞竟然也没觉得难受,便上去摸了摸霍辞的额头,果然是烫得很。
这么浑身湿着闷一夜,第二日便愈发要高烧了。
“妾身还是把何公公他们叫进来好吗?”许昭昭道,“再去把太医请过来看看,不会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