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昭昭心思多有些谨慎,即便历了这一遭,她也不敢全信,反而想到了别处。
“这不能告诉你,反正我就是有这本事,进这寻鹿台可不是混饭吃。”
“是不是有人……”
“许良娣,”陈音奴少见的一下变了脸色,“慎言。”
“人说话做事都要当心,何况是在宫里,我提醒了许良娣已是出于好意,若许良娣是个糊涂的,我往后也不说了。就比如我在我师父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街上的车马,他还是当耳旁风,这才酿成悲剧,我想说也说不到了。”
陈音奴说得又轻又快,像是一双鸟足轻掠过水面,不兴波澜。
许昭昭被她说得一愣,本只是来问问究竟,往浅了说只是为着乔容是不是也掺和了一脚,没想到陈音奴一面制止了她,一面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
她既是不想让人询问,又为何要说这些?
但陈音奴最后已提及自己师父的死,许昭昭更不敢再问,只能任由自己的思绪乱成一团乱麻。
不想陈音奴转变得倒是极快,又拉过许昭昭的手看了看说:“良娣这手是怎么保养的?每日都要拿针线,却仍旧白皙滑嫩,可羡慕死我了。”
许昭昭心中疑惑更甚:“你怎么知道我每日都要拿针线的?”
“这有什么难的,”陈音奴咯咯笑了起来,“宫里能有什么秘密?就算不留心,平日光听就够了。我不仅知道许良娣喜欢女红刺绣,还知道许良娣有一本绣谱呢!”
这倒是也是实话,许昭昭正暗暗责怪自己被陈音奴的神神叨叨带得疑神疑鬼了,却忽然听见陈音奴压低了声音道:“绣谱只有一半,许良娣还是慢慢学吧!”
这回许昭昭的脸色彻底变了。
绣谱只有一半的事,段姑姑从没和她说过,这还是许昭昭自己翻看之后才发现的,而绣谱从表面上看也很齐整,平时伺候她的宫人也不会发现。
可为什么陈音奴会知道?
许昭昭越来越觉得那天晚上偶遇陈音奴,或许根本不是一个巧合。
面对陈音奴,许昭昭忽然一句话都不敢再多问出来,匆匆聊了几句之后便借口离开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走后,俊雅的少年郎坐到陈音奴身边,陈音奴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
“师姐,你为何不出宫?”他问。
陈音奴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师弟的耳垂,显得十分亲昵:“闻胥,这是师父交待过的事,如今他已驾鹤西去,我便更要完成他放不下的事。”
“我在宫里就可以做。”闻胥说道。
“不要,能做我为何不自己去做,”陈音奴把头抬起,“你可以做的,我也能做。”
“可是师父已经……”
陈音奴一把捂住闻胥的嘴:“我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闻胥,对于我们来说,这个世上有鬼神之说,也有善恶有报。即便她已看似谋划好了一切,却总是逆不了天的。”
第47章如果不是家里有皇位要继……
冬至那日,赵王霍舒终于回了京城,他此次去了郢州赈灾,颇受百姓爱戴与夸赞,一时风头无两。
皇帝在宫里设下了接风宴,直言为着霍舒这趟差事办得漂亮,要彻夜宴饮,通宵达旦。
霍辞自然是避不过的。
但是这回他竟带上了许昭昭。
入夜后,鼓乐笙箫齐鸣,霍仁与安贵妃携手同来之后,夜宴也就正式开始。
霍辞与霍舒分坐于霍仁左右两边案几,霍辞居左,霍舒居右。
许昭昭坐在霍辞旁边,而霍舒竟是孤身一人,并未带任何姬妾。
再往下就是些年岁尚幼的皇子公主以及他们的母妃。
许昭昭是头一回看见霍舒,只见他虽与霍辞是兄弟,可却并无一丝相像,霍舒长得像上首的安贵妃更多些,安贵妃生得妩媚娇柔,即便如今年岁已大,依稀能见当初年轻时候的风姿,可这姿容到了霍舒身上,便使霍舒又多了许多阴柔之态。
许昭昭不由多看了两眼。
身边的霍辞察觉到她一直在看霍舒,难得地调笑道:“原来赵王比孤好看,要你一刻不停盯着他。”
许昭昭连忙转开眼睛,又往霍辞身边凑了凑,模样在外人看来极亲昵:“赵王殿下没有殿下好看,妾身还是喜欢更俊朗一些的。妾身不是在看他,只是在看他与贵妃娘娘长得多有相似。”
霍辞轻轻哼了一声,没有接话下去,显然是对这对母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看了看座上安贵妃正对着霍仁极尽谄媚逢迎,内心越发嫌恶。
而对面的霍舒一时也同霍仁在说什么,母子二人好不热闹。
霍辞觉得没趣儿,正好这时有个年幼的小皇弟过来,才四五岁大,霍辞并不记得他是父皇哪个妃子生的了,正无聊着便塞了颗果子给他。
小皇子笑嘻嘻地看着霍辞,因年岁差距实在过大,两人并不熟络,但小皇子因这一颗果子,便干脆赖在霍辞这里不愿走了。
许昭昭也看这位小皇子粉团可爱,忍不住揉揉他的脸蛋,没想到他便更加不想走了。
今日霍辞倒收敛了性子,并没有把自己亲弟弟直接赶走,只是说了句:“小孩子真烦。”
烦死了。
小孩子这么烦,如果不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他宁愿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