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松皱皱眉,到底不情不愿地对霍辞道:“殿下,撷芳殿来报,乔良娣的高烧退了一点了,但又没完全退。”
霍辞下笔都没有停顿一下,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于是乔容派来的宫人便只能回撷芳殿去了。
许昭昭头也没抬,继续绣着自己的活计,只是唇角勾了一下,她倒不是笑乔容没能请得动霍辞,而是笑对于霍辞这样的人,万般柔情也无用。
又过了一会儿,方才那个撷芳殿的宫人竟又回来了。
她也不是不怕霍辞,只是主子的命令不能违抗,再怕也只能硬着头皮来棠梨阁。
行完礼后,她对着正专心致志刺绣的许昭昭道:“乔良娣请许良娣过去说说话。”
许昭昭又绣完了一根小爪子,想也不想道:“不去。”
那边霍辞轻笑了一声。
宫人额头上全是冒出来的冷汗,又道:“良娣说昨日是她不对,须得当面向许良娣道歉,只是病得起不了身,又唯恐许良娣怪罪。”
许昭昭把针线理顺了放下,接着去看霍辞。
霍辞果然正扬着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神态中倒是少见地少了些戾气,只是依旧是棱角分明。
许昭昭起身走到他跟前,稳稳当当行了一礼,说:“妾身告退。”
霍辞没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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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芳殿。
乔容的寝殿里满是汤药的味道,从昨晚回来开始熏起,一直熏到了现在。
她这病来得急,倒也不是完全作假,但又有些半真半假。
当时被霍辞说了几句重话,又当面被许昭昭压了一头,乔容心里自然也是憋闷,连吓带怕地被冷风一吹,人便不舒坦了。
病是不重,太医来了喝过药就好些了,只是这病也由不得乔容不装。
已经是丢了大脸了,正是要装病避一避。
早起好了一些,她便叫人远远去打探着棠梨阁的动静,霍辞留了一晚上还不够,眼见着都快晌午了,都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乔容心里堵得慌。
昨夜她这里就和霍辞禀告过一回她病了,霍辞没搭理她,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红绡帐底卧鸳鸯,哪能分出心。
只是方才她又让人去了棠梨阁一回,霍辞依旧一点表示都没有,论理也该来看看她。
不过这位太子的性情向来乖张,不如旁人怜香惜玉也是正常的。
听说赵王对待自己的姬妾们都很好,太子与他果真截然不同。
可是许昭昭就一直留在霍辞身边!
乔容想到这里都快躺不下去了,又没有其他什么好办法,最后思来想去只能是用委婉的法子,为自己找来一点场子。
昨夜霍辞是为着许昭昭才不快的,所以还是要从许昭昭那里入手。
这会儿霍辞又在棠梨阁,他既一点不关心自己这里,那么如此倒是个好契机。
乔容要让霍辞看到自己向许昭昭低头服软。
但让乔容亲自去向许昭昭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只好借着病让许昭昭过来一趟。
当然,她让自己的宫女学了话过去说,若许昭昭识相,她已经借了宫女的口道歉,心意也算到了,许昭昭便不会再来。
宫女端了燕窝粥来喂她,才沾了沾唇,外面就来报:“许良娣来了!”
乔容呛了出来。
待乔容的咳嗽稍稍平息,许昭昭已经进来了。
她看见乔容咳出来一脸红晕,便道:“还说乔良娣好些了,怎么脸还是这样红?”
乔容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许昭昭对于她来说分明是来者不善,就是想让她当面给她道歉。
乔容撑着身子往上做了做,又理了理衣服,勉强装出一副笑颜来。
“无碍,只是昨夜着了风罢了,”她轻掩嘴唇,又咳了两声,嗔道,“一点点小事,还劳烦许良娣过来跑一趟。”
乔容已经不敢再称呼许昭昭为“妹妹”了。
许昭昭低下头,暗自心道,我是来听你道歉的,才不是特意跑过来看你的。
许昭昭觉得自己不能算得上是坏人,当然也不是非常好的好人,她既不会特意跑过来看乔容落魄,也不会特意跑过来安慰她。
因为霍辞还在棠梨阁杵着,许昭昭跑出来也不想很快就回去,她不常出棠梨阁,更不往撷芳殿来,倒正好借此机会逛逛。
等宫人上了茶,许昭昭才慢悠悠道:“乔良娣还是要安心养病,我一听撷芳殿的宫人说你要道歉,这才过来的,就是怕你把这件事憋在心里,不利于养病。”
乔容愣住,方才脸上未退的红晕慢慢消下去,一张脸变得又白又青。
既是知道了她的意思,许昭昭人又来了,一般人糊弄着也就过去了,并不好意思真的让她当面道歉,可许昭昭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
乔容一时分不出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懂事。
怪不得之前听说许昭昭的嫡母永宁侯夫人,在许昭昭刚找回来之后就把她送出去,看来真的是眼不见心不烦。
乔容削葱似的手指捏了捏盖在身上的被褥,许昭昭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到底是继续装傻糊弄过去拒不道歉,还是先低个头算了。
乔容平时说话做事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今日却多有踌躇,许昭昭一看就知道她后悔把自己请过来了。
但是,她来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