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许媱笑得温温柔柔,到底没有把吴兴腾那件事说出来。一则是一旦说了就未免牵扯到吴妈妈和吴兴腾的死因,也不知道阿辞是怎么解决的,她不能让他白费功夫。二则朱氏是许媱的亲生母亲,先不说许昭昭说了许媱未必就会信,就说对女儿诉说母亲恶行也太残忍了些。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昭昭就打算永远不提了。
她倒是也不想被许栾和朱氏说到哪个人家去,好坏都不想。许昭昭巴不得被遗忘在这里,像段姑姑一样也挺好。
阿辞走前说过,让她等他。
她就要在这里等着他。
第15章是不是觉得孤很缺德?……
东宫。
太子寝殿内明烛高照,帷幔轻扬,香风阵阵,时有女子们嬉笑声传出。
舞姬们纤腰水袖,妍态毕现,唯恐被旁人比下去。
若是被太子看中,一朝得幸,那便是前程无量。
霍辞手中握着一只玉盏,里面剩了半杯琥珀色的酒液,有妙丽佳人在前,他却似乎眯上了双眼,已然入睡。
美人们只道太子无心,但也不甘就此被忽视,早有人按捺不住,踏着舞步越舞越近。
霍辞听着舞姬脚腕上的金铃声响,早已心中有数。
他忽然睁开眼睛,离他最近的舞姬正距他一丈远。
那位舞姬却并不惊慌,似她这样的美人,暗中下了多少功夫,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霍辞身边立着的小太监此刻冷汗直流,给舞姬使了个眼色,不想却被嗤之以鼻。
舞姬眸光微动,似是秋水。
霍辞见她眼波流转,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但是下一刻,他手中的玉盏已碎在了舞姬脚边,舞姬正好一脚踩上,鲜血直流。
乐声骤停,殿中的舞姬伶人跪了一地。
那舞姬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这时才看见太子目光冰冷,想起太子暴戾不仁,要再后悔已是来不及。
霍辞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嘴中却犹如毒蛇吐信:“拉下去,杖毙。”
舞姬瘫倒在地。
小太监何松在霍辞身边伺候已经整整三年了,他前面几任最长的是一年,最短只有一天,只有何松凭着聪明才智以及对霍辞的死心塌地才活到了今天,东宫第一人。
他没有抹额头上出的汗,只是小声对霍辞道:“殿下,这东西真是不长眼睛,竟跳到这里来了。”
舞姬一边哭,一边哀求着,梨花带雨,好不让人生怜。
霍辞不为所动。
他回头看了何松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舞姬身上。
像是凶兽在猎物前看着猎物挣扎。
“孤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来杀孤的。”
何松竟是松了一口气,太子愿意说个缘由,虽可怖,眼前这条人命却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他道:“人都是挑过才送上来的,殿下放心。”
好在霍辞今日看着心情还不错,何松只劝了这么一句,他也不想再计较了,任由何松下去发落。
何松改了那舞姬的杖毙为杖二十,又匆匆赶来。
进去的时候,霍辞仍还在那儿坐着,杯盏狼籍,殿内也没有其他人。
他不喜很多人在旁伺候,别人亦惧怕靠近他。
何松见他手上拿着白日里詹事府呈上来的单子,便道:“殿下可还满意?”
霍辞并没有仔细看那张单子,他目光远远投向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何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只有天水碧色的绡纱在随风飘着。
何松道:“赵王眼看着就要娶亲,陛下便索性也给殿下指了几位世家淑女以充东宫,绵延子嗣。”
霍辞随手把单子往地上一扔,又靠在座上闭了眼睛。
凭借何松丰富的经验,他知道太子今日一定还有什么话要说,但他方才救舞姬已经多了嘴,这会儿便不敢再多问。
“他娶谁?”霍辞揉了揉额角。
“永宁侯的嫡女,安贵妃的亲外甥女,殿下应该也记得的。”
霍辞冷笑了一下:“谁记得他。”
“赵王只比殿下大半岁,想来殿下也马上要选太子妃了。”
闻言,霍辞狭长的凤目忽然半睁,鹰隼一般。
何松的心也跟着一颤,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太子妃……”霍辞口中喃喃。
他坐直了身子,拿酒壶往口中灌了几口冷酒。
“孤倒不在意太子妃,”霍辞笑了起来,他对何松招招手,“不过我要纳许栾的女儿。”
何松听了,强自笑道:“也很是,不过殿下要哪一位?”
“孤没记错的话,阿兄娶正妃的旨意还未下,那便让许栾自己看着办,他该送哪个女儿入宫。”
何松怔住,太子今日不知又抽了哪门子风,这抢在赵王前面的架势,竟像是专门和他做对,就要永宁侯嫡女似的。
众所周知永宁侯只有一个嫡出女儿,虽不是做太子妃,永宁侯府把嫡女给赵王做正妃,把庶女给太子做妾室也无妨,但太子这态度,明显就是要为难永宁侯的。
再加上太子素日暴虐,又与安贵妃赵王一派日渐成水火之势,怕是安贵妃和永宁侯都不敢轻举妄动。
何松转念,立刻在心里叹道,永宁侯府和赵王的亲事,怕是悬了。
不想才愣了这片刻,霍辞已盯上了他,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孤很缺德?”